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到窗台上的盆栽的时候，才刚刚六点而已。

陪着男主人萎靡了一整晚的叶子抖了抖，刚挺直身子想要迎接太阳的到来，又被一阵喷雾缩了回去。

男主人这才想起来，他没有开窗就喷了定影剂。

他倒吸一口气，又被定影剂的刺鼻气味呛到，一边忍着咳，一边慌慌忙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才把窗户推开。

“咳咳，咳咳！”做好这些，他才敢惊天动地咳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瞟到刚刚被放到桌子上的画，正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同时角落还有几颗灰尘。

他连忙把画抓起来，将沾到上面的尘吹掉。

他这边正手忙脚乱着，那边紧闭了一整晚的房门被拉开了。

“霍深渊？”是女主人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她明显才刚刚睡醒，习惯性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你又不开窗就喷定影剂了？”女主人问道。

霍深渊终于把灰尘弄走，他挠挠头：“嗯……”

霍雅走到窗边拨弄了一下叶子：“再这样下去，这里的盆栽又要枯掉。”

霍深渊把画放下，走到霍雅后面抱抱她：“下次不会了。”

霍雅的注意力也从盆栽转移到了那堆画上面：“你熬夜赶工吗？”

霍深渊点点头。

霍雅转头去看男人，他的眼睛略有浮肿，眼底全是青灰色。

一看就是通宵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眼皮，他也乖乖垂下头给她摸。

霍雅捏捏他的脸：“好吧，没有下次。”

霍深渊点点头。

这个家里的早餐时间总是轻松的。

伴随着窗外的鸟啼，霍雅把两碗清汤面端了上来。

霍深渊的那一碗卧了一个鸡蛋，筷子一戳，就会流出黄。喝一口汤，满嘴都是蛋黄的香气。

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就算多通宵几个夜晚也没问题。

“阿雅，我等会要去出版社交稿子。”霍深渊大口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说道。

相比之下，霍雅一口汤一口面的样子优雅多了：“这么赶？怪不得你要通宵赶工。”

“没办法，印刷厂那边催得急。”

霍雅叹了口气：“毕竟你还在用纯手绘，编辑没有帮你通融一下吗？”

“唔。通融了也没有办法。”霍深渊喝下最后一口汤，“整个出版社或许只有我一个插画师还在坚持纯手工绘图了吧，总不好只等我一个人的。”

“你呀。”霍雅道，“那要早点回来休息哦。”

“好，你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霍深渊问。

“什么也不用。”霍雅继续慢条斯理吃着，“你能早点回来补觉我就谢天谢地了。”

霍深渊走到玄关穿鞋，他回头，霍雅正背对他坐在餐桌前，脊背挺直，肩膀瘦削。连吃汤面也是极小声的。

他不仅勾了勾唇，他的小妻子啊。

他会早点回来的。

“阿雅，我走了。”他站去门口。

霍雅回头朝他笑笑：“早点回来哦。”

清晨的第一班公交看起来也是困倦的，摇摇晃晃来到霍深渊面前。他从挎包里翻出车卡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后，莫名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他把包来回翻看了几次，没想起来。

几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慢慢悠悠摇晃了过去。

直到下了车，霍深渊才想起来自己漏带了什么。

他站在出版社门口，员工们来来往往穿过他，只有他呆呆站着像个傻子似的。

他忘记带原稿了。

而他的编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很快就会到，马上就要带他的稿子去印刷厂。

回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独自站着失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脑袋冷不丁被敲了一下。

霍深渊回头，看到霍雅站在他身后，一手叉腰，一手举着一本稿子。

“霍深渊，你能长点记性吗？”她笑得灿烂。

“阿雅。”霍深渊叫她。

霍雅自顾自说了起来：“幸好我刚刚去了书房看我的盆栽，才发现你没带稿子。”她挑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有我就不行了？”

“是，没有你就不行了。”霍深渊承认道。

“好啦。”霍雅把画稿拍到霍深渊怀里，“快去交稿吧。”

霍深渊点点头，刚想回头，又被霍雅扯了一把：“我在外面等你。”

“好。”霍深渊答应了。

回去的公交车依旧是慢慢悠悠摇晃着的。

车程很长，霍深渊早就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他坐在外面，睡得死沉，整个身子都要歪斜出去了。

霍雅好笑地看他一眼，偷偷拿手机出来拍他一张，才把人扶回来。

想了想，她又把他的头拨到自己肩膀上。

有点沉，不过还好。

她偏头看他。霍深渊的眉毛和睫毛都很浓密，睫毛深黑而且卷翘，衬得皮肤很白，眼型也很好看。

霍雅心情颇好，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摇晃过去。

公交开过市区的时候车速明显提升了很多，又遇上了上班高峰，车子走走停停，把霍深渊晃醒了。

他揉揉眼睛：“阿雅？”

“醒了？”霍雅说，“刚到市区哦。”

霍深渊越过她看窗外，正是经过一片商区。

“你不是最喜欢那家糕点了？”他指指窗外。

霍雅偏头去看，惊喜道：“咦？真的欸。他们居然这么早开。”

霍深渊说：“那不如我们去买点蛋糕吧？”

霍雅答应的爽快：“好呀。”

他们就近下了车。

霍雅对吃食有一套自己的讲究，也偏好各种各样的甜食。

那家店糕点的价格昂贵，但是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虽然机会不多，但是霍深渊总会和霍雅过来这边消费。

早晨的糕点店客人一般多，很少会有人选择这样价位的糕点当作早餐。

霍深渊和霍雅打算买一些回去当下午茶。

新出炉的糕点有的热气腾腾被堆放在一起，砌成好看的形状，更多的被送进了冰柜里。

霍雅中式西式各挑了几样，带去结账。

收银员微笑着把分装好的袋子交给霍雅，提醒道：“这几样最好趁热吃哦。”

霍雅笑道：“好的。”

霍深渊看了她一眼。

等待公交的过程漫长又无聊。

他们的路线是要回近郊，班次其实挺少的，运气不好的话要等很久。

霍雅从袋子里翻翻捡捡，挑出了收银员特意叮嘱她的几样。

她捻起一块凑到霍深渊嘴边：“要趁热吃哦。”

霍深渊看了看她抓着精致糕点的葱白手指。

虽然距离早餐才过去三个小时，他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他还是乖乖一口吞下。

霍雅也捻起一块塞到嘴里。

糕点在嘴里融化成香香甜甜的味道。

“果然还是趁新鲜最好吃了。”她满意地咂咂嘴，将剩下的又收好。

“不吃了吗？”霍深渊问她。

“不吃啦。”霍雅说，“刚吃完早餐呢。”

霍深渊失笑，抓过她的手，捏捏她的手指。

虽然刚刚抓过糕点，但她的手指摸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我还没有擦手。”霍雅掏出湿纸巾。

霍深渊惊讶：“你准备的这么周全？”

霍雅说：“我包里一直备着的呀，出门抓个包来就好了。”

霍雅把自己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又抓过霍深渊的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她小跑去把纸巾扔掉，车也来了。

霍深渊牵住霍雅的手，排队上车，又摇摇晃晃回去他们的小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