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是问题，是祁森长得太高了。
路灯给了夜晚一些明亮，也给了一些暧昧，不少白日腼腆的同学，如今渐渐放开胆子，更甚牵上了手。
祁森越走越慢，直到身后砰得撞上来，在岑岁即将摔倒时，他第一时间转身去牵岑岁。
然而……
“岑爷你没事吧！”
“没事。”
“呼，还好我就在你身边。”
祁森看着苟徒梓牵着岑岁的手，眼眸眯了眯，唇角浮现笑意，缓缓将手放回兜里。
苟徒梓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个颤。
岑岁奇怪：“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晚上风有点凉吧。”
苟徒梓心里发毛，顺着感觉一看，只看到祁森淡淡站在原地等他们。
“不会走路就回家让你妈好好教你走，撞到……”
祁森侧脸慢慢冷下。
然而，苟徒梓话还没说完，岑岁先撞了他：“走了，管家还在等我们！”
苟徒梓的话被打断。
他也不恼，反而笑吟吟跟上，只是在经过祁森身边时，将岑岁的包抢过自己背上。
岑岁的气味消失了……被抢走了……
祁森淡淡地看着苟徒梓，一言不发的跟上两人。
有了苟徒梓的参与，本就不怎么和祁森说话的岑岁，彻底将人给无视彻底了。
直到上车时。
今晚苟徒梓去岑岁家玩，两人都在，唯独祁森站在原地没上来。
岑岁拧眉：“有东西忘拿了？”
“没有。”
“管他呢，岑爷，我想早点去看上次种下的树了，也不知道长大多少了，咱们能走吗？”
苟徒梓在一旁催促着，祁森依旧没上来，管家也在询问岑岁的意见。
她迟疑了下，点头：“开吧。”
不过，在管家启车时，岑岁摩挲着包上的余温，上面似乎残留了某种熟悉的花香。
是她的？还是祁森的？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晚上，我要看到你把工作做好。”
她还是丢下一句冷漠的话。
周围是同学道别的声音，陆陆续续是豪车发动离开，那辆坐着岑岁的迈巴赫，也从祁森眼前开走。
不曾迟疑，不曾留恋。
祁森目送着她离开，已经在人群里捕捉到令他作呕的气味，那气味太熟悉。
十几年的梦魇，记忆开始的味道。
腐朽肮脏，像最烂的下水沟里老鼠蟑螂死了不知多久，从灵魂里发出来的气味。
他怎么能不熟悉呢？
毕竟，他自己身上也带着这股恶臭，不是吗？
栀子花香，也无法掩饰的恶臭。
车镜子里
少年静静站在原地，无喜无悲，仿佛被世界遗弃，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岑岁出神地望着，心脏蓦地一紧。
今晚，是她安排的，祁森不会有事，就算有怎样也只是被碰几下衣服。
比起她白天干过的事，唐心怡简直称得上‘善良’。
可为什么，她心里会那么难受呢？
比窒息还要难受。
苟徒梓还在说笑。
岑岁蓦地的命令：“回去！”
苟徒梓睁着迷茫的狗狗眼，疑惑不解：“回哪？”
不用回答，管家爷爷靠着多年开车经验和手速，第一时间掉头回开，仿佛就早就在等岑岁的这句话了。
道边路灯闪烁，每一个路人嬉笑怒骂追逐的影子，如动画般从车窗不停播放着。
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妄。
岑岁眼前跳出岑海天的脸，记忆翻页，上一辈子朋友绝望的脸浮也跳出来。
那是一座坟山荒野。
“到了。”
最后，眼前是祁森平静的脸。
恍惚中，两者交替，岑岁从此看祁森，多了几分他的影子。
“原来是要接祁森啊，祁森，上来啊。”苟徒梓大大咧咧的喊道。

岑岁却下车了。

唐心怡还在和岳雪樱撕骂，两人都抓着祁森的手，这是岑岁、岳雪樱、系统早就设计好的场景。
可当岑岁看到祁森脸上淡漠到没什么表情的脸，由着两个女生拉扯都没有反应。
岑岁感觉祁森好像丢了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
这一刻，ᴊsɢ岑岁沉寂的心，开始跳动。
愧疚，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这是人啊，她怎么能……和系统设计他呢？
【岑岁！你别忘了自己的愿望，你还想不想让你爸复活了！这只是一个平行世界，是你亲手写出来的，你忘了吗？都是假的！】
系统开始慌了。
【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一会儿告诉我，这是假的世界，一会儿又告诉我，这是平行世界？】
“岑岁？”
“你、你是那个恶女！”
两人看到岑岁，都惊了一下。
岑岁没理会她们，轻易打掉拉着祁森的两只手：“让你早点回来，怎么还杵着，豪车不想坐，公交车不会吗？”
祁森被带走了。
被岑岁轻轻一扯，从那副定格的画面里，破出来了。
【岑岁！本系统警告你！不把祁森交给女主，惩罚将在十秒后到达！】
岑岁没有理会，她心脏在砰砰砰快速跳动着，七年了，心脏再次活了。
“为什么？不是你要将我丢给她们吗？”
“进去！”
岑岁不由分说，将祁森塞进去。
可祁森一把抓紧车门，用力到皓青的血管在充盈。
他凌冽的审视着岑岁，追求一个答案：“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吗？告诉我原因，为什么又回来！”
【六！】
……
【三！】
【二！一！】
岑岁来不及解释，体温蓦地攀升，眼前一黑，眼缝关合之前，她听到祁森他们紧张的声音。
其实，原主你看，管家和苟徒梓还是关心你的……
岑岁如第一次受罚般，被抓到另一个空间了。
巨大的汤池里，放着她最讨厌的姜片葱头等等，旁边有枚成人大小的汤匙在搅拌。
滚烫恶心的汤水，浸满她。
岑岁眼睁睁看着自己皮肤被烫出疤痕，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骨头好像也被煮软煮烂了。
除了痛……
就是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煮烂的感觉，岑岁要疯了！
【十秒后，惩罚结束，为宿主身体着想，系统将为你进行精神体修复。】
冰冷冷的系统音，再一次回到最初的状态。
岑岁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功夫，全白费了。
只因……她将祁森拉回来。
“身体没有异常，若再不醒来，建议去精神科看一下心理医生。”
“祁森你做什么！”
还没睁开眼睛，岑岁就听到了路云夏的声音，心里觉得无比晦气，扯出正枕头，就朝着声音来源丢去。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枕头正中路云夏，带着一声眼镜落地的清脆声，路云夏被狠狠砸中了。
岳雪樱艰难朝病房伸手求救：“岑岁……你……”快让祁森松手啊！
终于，岑岁睁开眼睛了，入目内，除了车上的人之外，还多了个岳雪樱和路云夏。
只是，现在岳雪樱情况不太好，正被祁森掐着脖子，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岑岁：！！！
男主要杀女主了，那她任务不就失败了？
【你快去阻止啊，现在男主杀心还没达到60，女主还有得救！】
意思就是说，当祁森对岳雪樱的杀意达到60，女主任务者就失败了？
岑岁怀疑，系统放自己出来的原因，是为了救女主。
【快让祁森住手！】
【我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用啊，你你你还有别的任务者吗？快喊来啊！】
岑岁在心里慌乱恐惧的喊着。
此时，系统也在着急，根本没注意到岑岁真实想法，脱口而出：【我要能阻止，还能叫你！】
也是系统真的慌了。
它的核心任务就是保护女主，如今女主又要像命定结局一样，被祁森杀了，可不就直接失败吗？
还想完美完成任务？
呵呵，想p吃呢。
岑岁恶胆从生；【祁森又不是为了我才想杀女主的，我上去也没有用啊。
而且，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惩罚我，我不会做任务。】
想到刚才遭受的折磨，岑岁心里第一次恨上谁，不是人，是一只系统。
如果可以，岑岁最想杀的就是系统。
只要系统不在了，她就能自由了。
与其被折磨，不如拉着任务失败的系统一起下水，男主疯就疯了呗，她都无法自保了，还管什么别人。
来来来，系统你尽管继续罚。
但凡她屈服惩罚要去做任务，就算她输！
岑岁眼里闪过狠色。
病房里，祁森对恶意捕捉最敏感，可能在岑岁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
他缓缓看向手中的岳雪樱，真正动了杀心。
【女主任务者失败，回收精神体中……】
岳雪樱甚至没来得及向系统求饶，就已经被回收抹除了。
系统无法抹杀任务者，但，当察觉到女主本体受到祁森的威胁时，将自动判失败死亡。
这算是一种保护女主本体的手段。
路云夏一吓，猛的去推祁森，但此时，祁森已经松开手了，顺势被路云夏推到病床上。
他找好了角度，不会压倒岑岁。
“雪樱！医生！快来看看她怎么回事！”
路云夏惊慌失措，但仍在强自冷静：“这两天，她无缘故意晕倒两次，麻烦你检查一下。”
没两分钟，岳雪樱就被抬走了，连带的还有路云夏。
苟徒梓一边吐槽，一边跳到岑岁面前：“什么人啊这是，还你未婚夫呢，明明是来看你的，结果又被狐狸精勾走了。”
岑岁沉沉盯着腿边的祁森，不轻不重的呵着苟徒梓：“别乱说。”
苟徒梓一想，道：“也是，岳雪樱那种样貌，说是狐狸精，不是侮辱狐狸吗！”
管家道：“苟少，小姐现在可能更需要静养，不如我们先出去？”
苟徒梓刚想反驳，就注意到岑岁和祁森之间的气氛不对，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跟着管家走了。
病房里，只有岑岁和祁森。
就连系统都暂时消失了。
岑岁率先开口：“抱歉。”
闻言，祁森抬眸，眼里是岑岁看不懂的情绪。
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看，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慢慢整理着词汇：
“把你继姐喊来，是为了报复你，因为……你之前拒绝了我。”
忽然，祁森道：“那我现在答应，能别报复我了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许久没开口说话的人，又像是刚从沙漠归来干渴的旅人。
岑岁心跳漏了半拍，怀疑自己被系统弄得精神错乱了。
否则，祁森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屈服的话？
很快，岑岁从震惊中反应回来，想转移话题，可发现自己无法逃离祁森的眼眸。
平静又执拗。
对上祁森的视线，她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将她围堵了一般，无处可逃。
莫名的，岑岁有些尴尬。
她故作不耐着：“答应什么，现在你不就是我男朋友吗？哦，你还是副管家先生。”
“现在报复完了，我也……”
听到这里，祁森打断了岑岁：“你就不想问问，岳雪樱怎么晕倒了？”
直觉告诉他，后面的回答，不是他想听到的内容，他也不想去追究原因了。
反正，他早就知道岑岁坏了，可他就喜欢坏心的岑岁，只能对他一个人坏，做得再过分些也没关系。
只要，岑岁只对他一个人坏，只要，岑岁的视线只停留在他身上。
如此，就好。
想明白后，祁森抿出一道浅薄地笑意。
岑岁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说报复他啊，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岑岁捏紧被子，稍微提议：“能不能别笑了，你这样，让人有点慌……”
话落。
祁森脸上的浅笑收敛了：“想不想知道岳雪樱怎么了？”
可是……不笑的祁森，肿么感觉更可怕了？
岑岁勉强道：“不了，她的事和我没关系。”
“真不想知道？”
祁森坐了上来，与岑岁的距离更近了。
他半撑在床上，一点点逼近，精致昳丽的五官似能夺人心魄，像只妖。
尽管祁森声音轻柔，带着诱惑，可岑岁还是感受到了逼迫。
祁森，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岑岁听着自己心脏强烈的跳动声，手心冒出汗，别跳这么大声，会被妖听见的！
“岳雪樱，她，和我关系又不好，我不关心她。”
她如此说着。
声音比想象中的要镇定，祁森应该没听出她的心慌。
“虽然感觉，你们俩人身上有相似之处，同样莫名其妙的晕倒。”
祁森又坐上来了一点，岑岁无处可避，轻易被他搂入怀里。
身侧是少年炙热的体温，呼吸里，是他身上的花香，和她的有点不一样，栀子花里还带了点别的好闻的味道。
可岑岁没有丝毫旖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