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进桶中，贺子琛从屏风外徐徐而进。

四目相对，顾思念想起他和沈心语的亲昵，眸光一黯。

她背过身去：“要是有事的话，等我洗完了再说吧，你先去外头等我。”

从没有过的疏离语气让贺子琛登时僵住。

但他没有在意，反而上前轻轻抓住她的手，笑着打趣：“梦儿是因为我回来太晚，所以生气了？”

也不等顾思念回应，他从袖中拿出一木盒，打开后将里头的香料倒进水中。

浓烈的香气呛的顾思念直咳嗽：“咳咳咳……这是什么？”

贺子琛略微粗糙的手揉着她滑腻的皮肤：“这是我让太医特意为你调制的药粉，每天用它沐浴，能让你浑身都舒服些。”

药粉？

可根本没有一丝药材的味道，显然是用无数香料混合在一起的。

男人的手用正好的力道游走在顾思念身上，但她却红了眼。

一种强烈的委屈夹杂屈辱攀上心，她隐忍了很久的泪水‘哒哒’落在水中。

贺子琛一看，立马慌了神：“你怎么哭了？是我太用力弄疼你了？”

顾思念沉默，眼里痛楚翻涌。

他不过是是因为沈心语的一句话，也对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了。

这样做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

贺子琛见顾思念不说话，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脸上，心不由揪了起来。

他带着些许懊恼，将人从水里捞起来用衣裳裹着抱去床上。

贺子琛红着眼哄她：“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都怪我没问你的喜好就拿回来了，别哭了，哭的我心肝儿都疼。”

顾思念却拢紧衣服，语气淡漠：“我想休息了。”

见她不哭了，贺子琛才稍稍松口气，搂着她躺下后吻了吻她的鬓发：“好，睡吧。”

次日。

顾思念醒来时，贺子琛已经走了。

她穿好衣服后，丫鬟小翠突然把一枚香囊挂在她的腰间。

“夫人，大人说这是他送给您的礼物。”

顾思念看着那枚香气逼人的香囊，眼中浮起抹释然。

她正好也有份礼物要送给贺子琛。

但愿那份礼，他真的喜欢。

第3章

顾思念算着日子，离中秋节只剩十三天了。

以前生活在府里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当年她满心欢喜进来，如今……只剩下满身疲惫。

她收回思绪，先去了一趟库房。

那里存放着这些年来贺子琛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

既然要离开了，这些也不能让它落灰，刚好可以变卖出去。

她清点出了所有贺子琛送给她的东西，物还是以前的样子，人却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了。

小翠满脸不解：“夫人，这些东西都是大人从各地搜罗来的稀罕物，您真不要了吗？”

顾思念摇摇头：“都是过去的旧东西，留着也没用。”

小翠捧着一盒东海明珠准备出去当掉，没想到才转身，就看见门口的贺子琛。

她连忙行礼：“提督大人”。

顾思念还没来得及回头，她就被狠狠攒住。

男人的黑脸撞进她的眼中。

“梦儿，你平时不是最宝贵这些我送你的东西吗？为什么突然都不要了？”

贺子琛哑声质问，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莫名的，他觉得顾思念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顾思念敛去眼中的怅然：“听说城里来了很多流亡的百姓，把这些换些银子救助他们，也算是积善德。”

闻言，贺子琛还是不信。

可想起这些年顾思念也贴了不少银子做善事，也就放下了心。

他舒展眉眼，将人搂入怀中：“我贺子琛定是积了十世的福，才娶到梦儿这么心善的夫人。”

听到这话，顾思念苦笑连连。

她自认为和贺子琛年少相识，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但她发现，自己并不是不了解他，而是低估了人心变迁。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行礼：“大人。”

小厮什么也没说，看贺子琛像是已经知道什么似的，放开了手。

他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梦儿，我得去处理一些公事，若是我没回来，你就早些休息。”

顾思念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公事’，不过是去找沈心语。

因为他撒谎就会抹后颈。

这么久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啊。

顾思念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贺子琛皱起了眉，心里泛起丝不悦。

以往顾思念即便不说一句‘等你回来’，也会露出不舍的眼神。

但此刻，他全然看不到她的一丝情绪。

不过贺子琛也只当她累了，揉了揉她的头便匆匆离开。

目送贺子琛离开，顾思念让小翠叫人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而后又去府衙交了辞呈。

离开府衙时，天已经见黑。

顾思念独自走在喧闹的街头，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可心境似乎回不去了。

忽然，一股茶香飘来。

她抬头望去，正是以前她和贺子琛常去饮茶的竹韵轩。

犹豫了会儿，顾思念还是走了进去。

小二熟稔地将她引至二楼雅间，擦着桌子招呼：“夫人还是老样子？碧螺春和大红袍？”

顾思念生硬地扯着嘴角：“只要碧螺春。”

小二尴尬一笑，连忙去把茶倒了来。

茶香四溢，顾思念抿了一口，突然听见古琴的声音。

她抬头望向窗外，竟发现这里能隐约看见沈心语宅子的后院。

只见院落里的沈心语伴着琴声翩翩起舞。

她每挪一步，便脱去一件衣裳。

而正在抚琴的贺子琛看的一脸痴迷。

顾思念瞳孔骤然收紧，滚烫的茶水因为手的抖动而泼了出来。

沈心语解着自己的衣裳，露出白皙香肩。

很快，她脱得只剩肚兜。

紧接着沈心语含了口酒，跨坐在贺子琛腿上后以口渡酒给他。

两具身子犹如两条蛇一样，紧紧缠在一起。

顾思念看着，本就疲惫的心像是被利刃贯穿。

即便已经决定离开贺子琛，可亲眼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终归是难以自抑。

微风渐起。

贺子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朝某处看去。

刹那间，和幕帘下顾思念通红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第4章

贺子琛瞳孔聚缩，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站了起来：“梦儿！？”

幕帘落下，再被风吹起时，哪里还有顾思念的身影。

贺子琛背脊冷热交替。

是他看错了吗？

被推倒在地的沈心语站起身，嗔怪地攀上到他的脖颈：“庭笙，你干什么呀？”

贺子琛皱了皱眉，再没了和她纠缠的心思。

他推开她，理了理衣裳：“我有事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贺子琛大步离开。

他赶回提督府，直奔顾思念的院子。

当看见她正跪在西厢房里的佛龛前诵经，他试探性走近后开口：“梦儿，你今天出去了？”

顾思念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我去了趟府衙便回来了，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贺子琛才暗自松了口气。

或许是愧意驱使，他也在佛龛前跪下来：“没事，我从统营回来时，在竹韵轩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大概是认错了。”

身旁的男人拜了三拜。

顾思念眼眶酸涩泛滥，更觉讽刺。

想不到他们夫妻俩，都在对着神佛妄语。

上了香后，两人才起身回了房。

一进屋，贺子琛就从后面环住顾思念，语气眷恋。

“这些日子我都没有好好陪你，等过了中秋，我带你去江南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边看看吗？”

顾思念垂下眼睫，心中泣叹。

等过了中秋，他们就要相隔天涯了。

次日。

贺子琛去统营处理公事，顾思念便准备出门找人商议开设粥厂救济流民的事。

没想到小厮来报：“夫人，有客人来了。”

顾思念眉心一跳。

平时来拜访提督府的人并不多，今天怎么会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