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夔一直想整合心内心外，在他任上建立一个能辐射整个南方地区的大型心脏中心，他之前跟扬帆提过，被对方以年轻资历不足以胜任拒绝了。

　　扬帆不想跟内科掺和。内科不像外科，外科不管课题怎么样，手里一把手术刀说话。内科常有几个主任谁也不服谁，一个内科还分好几个病区的。

　　叶缱从杨轩嘴里知道她爸爸找了医院领导，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51“别管她！以后不许她进家门！”

　　叶缱开着她的橘色小跑回了家，还好没扑空，叶明州在家。

　　在她家的还有一个人，医院见过的那位张小姐。她正递给叶明州大衣，看样子他正要出门。

　　叶明州接过衣服搭在手上，“还知道回来？”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带人回来住了。”这种情形用语言描述多苍白，直接展示在你面前，视觉冲击才叫猛烈。

　　叶缱心脏剧烈跳动，气血上涌，她把包扔在沙发上，先声夺人，朝厨房喊道，“阿姨，我要喝水！”顿了顿，又拉着嗓子喊，“告诉陈奶奶，我晚上要吃糖水！”

　　厨房那头应了一声。

　　叶明州斥责她，“一回来就大呼小叫！”

　　张丽影做和事佬，“小孩子嘛！我给你拿水去。”

　　“谢谢阿姨。”叶缱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瓶装水，眼见张丽影脸色变了变，为了维持住微笑连眼角纹都绷紧了。

　　“阿姨，我跟你借爸爸五分钟。”叶缱语气真诚，伸出一只手掌，“五分钟，可以吗？”

　　张丽影再想入主叶家，也对被年龄差不了几岁的女孩叫阿姨感到难堪，而且，叶缱那几声阿姨是个人都能听出咬字中的讽刺意味。

　　她不再搭理叶缱，忿忿上了楼。

　　叶明州坐到沙发上，他并没有先开口。

　　叶缱低着头摆弄包上的蛇头。

　　“没事我走了。”叶明州起身。

　　“你为什么去找医院领导？”叶缱抬头问。

　　“隔了半个月才来兴师问罪，这是闹哪出？”

　　叶缱摇头，“不是扬帆说的，是他的学生告诉我的。”

　　叶明州愣了愣，哼了一声。

　　“爸爸，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你是不是从年轻的时候就搞不懂要把这两件事分开？所以才为了一块地跟那个女主任搞在一起。”

　　叶明州过了半晌才问。“……谁告诉你的？你去查了？”

　　“用查吗？每年过年亲戚间轮番说的不都是那些话，听了十年，傻子都听明白了。”

　　“有些事，别人说的……不是真的。你别信。”他语气怅然，也心疼女儿因为非婚生在亲戚间的流言蜚语中长大。

　　“我不管这些，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叶缱直视叶明州，“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去找扬帆或者医院的人了。我跟他是私事，扯上工作威胁他做什么呢？他这个年纪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多不容易。”

　　她转了语气，和叶明州示弱，“何况这根本没用。那些大导、我老师私下里的情形你不是不清楚，这些花边新闻说出去顶多是风流事一桩。最后难堪的还不是我？”

　　“你跟他分手，以后这些事情再也不会有！”叶明州留下这句话，扯了大衣往门厅走。

　　“为什么让我们分手？是扬帆不够优秀吗？他比不上蒋周吗？”叶缱跟着站起身，大声问自己的父亲，她步步紧逼，刚刚的示弱仿佛昙花一现，“还是他足够优秀，让你没有掌控感了？”

　　她突然想起她车祸住院的时候，方屿在电话里跟她感慨，“叶缱，你真是又给自己找了个活爹。”

　　找一个老男人抗衡另一个老男人，她不知道是不是她人生中做过的最蠢或者最正确的事，并且她也无法预料结局。

　　叶明州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女儿，“缱缱，你还年轻，你玩不过他的，你们不合适。”

　　“玩？我没有玩！我怀孕了，我怀了扬帆的孩子，我要跟他在一起！”

　　叶明州狂怒，一把将大衣掼到地上，“当时你和蒋周谈恋爱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不要在婚前有亲热行为！”他拉长语调，此时只是一个痛心疾首的老父亲，“换了个人你就忘了？！还……”

　　他原地转了一圈，“还有孩子了？简直胡闹！”

　　叶缱瞧着暴躁升级的叶明州，心里只觉得悲哀，他果然不懂扬帆对于她的不同意义，还拿蒋周来对比。

　　“你和妈妈当时不也是未婚有的我吗？你就当我们家把这个习惯传承了吧。”

　　叶明州一个箭步冲回来，巴掌险些甩到叶缱脸上，他厉声道，“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谁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我真后悔当时把你给她！她把你养得跟她一个样！”tຊ

　　此时肾上腺素在叶缱体内作祟，思维空前活跃，她一下子就听出了叶明州话里的逻辑破绽，刚想反驳，脑子里一直坠着的那个秤砣突然落下。毫无预兆地得到之前模糊疑惑的答案并不轻松。

　　他们之间出现一种安静的隔膜，显然叶明州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心找补，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叶缱才轻声开口，“我记得我刚回国那会问过你，为什么我的抚养权在你这里，却一直跟妈妈在一起。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那时候爸爸没有钱，爷爷败家，奶奶身体也不好，不能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受苦，才让妈妈把我带走。”

　　“你那时候没有钱？你跟谁比？你只是没有现在有钱！你还上过大学！京城数一数二的理工大学！那些卖菜的、打工的就不生孩子不养孩子了吗？爷爷是败家，奶奶是因为身体不好吗？她是不喜欢我！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是婚生的孩子？不是男孩？准儿媳出走让她在亲戚间没脸？这些都不是！是你们认为我不是你的孩子，对不对！妈妈说我小时候长得跟谁都不像！直到我七八岁后长得越来越像你，你才确定我是你的孩子，才把我接回来！是不是！”

　　一口气说完这些，叶缱觉得大脑缺氧，她立在原，死死盯住相处了十几年的父亲。从来不知道他之前的想法是如此龌龊！

　　叶明州默然。

　　当时他们在一起一个月棉心月就有了孩子，柔情蜜意中的人自然不会怀疑孩子的归属，待到孩子出生，两人闹翻，棉心月出走，叶缱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这一根根的稻草压到年轻的叶明州身上。

　　他不敢去做亲子鉴定，不敢承认自己爱错了人，更不能接受叶缱不是他的孩子，干脆逃避做父亲的责任，趁棉心月回国的时候，把孩子给了曾经的爱人，现在提起来还咬牙切齿憎恨的人。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你是我的孩子。缱缱，只要你和扬帆分手，将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叶明州温声安抚叶缱看起来即将崩溃的情绪，“爸爸也年轻过，只是所谓年轻的感情没有几个是真的，我和你妈妈不就是……缱缱，你自己想想，他现在爱你年轻貌美，可是女孩子的好年华才有几年，而他老了在圈里会更吃香，会有更多的人跟你争。缱缱，听爸爸的话，他不是你能控制住的。”

　　叶缱已经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声音问，“你自己感情失败，就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没有真心真情，见一个爱一个！那这样的话，蒋周开始追求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干脆告诉你的女儿，男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