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弩箭射出，穿透靶心，深嵌石壁，威力远超从前。

　　苏婉棠略惊，果然能入官场者，皆有真才。

　　兵部尚书见她到来，喜不自胜，取出一黑球，上有引线。

　　“此乃依郡主配方所制火药，威力甚巨。”

　　“若投军中，大燕必战无不胜！”

　　见他激动，苏婉棠觉意料之中，见皆成，亦松气。

　　“成便好，此后我不管，我去面圣。”

　　兵部尚书忙躬身。

　　“恭送郡主。”

　　见他喜悦不忘礼，苏婉棠失笑，离去。

　　她候于殿外时，见萧子墨匆匆赶来。

　　与苏婉棠对上目光，他立刻低头，眼底满是愧色。

　　“郡主，我不知还有多少时间，但我想说，这段时日，那些决定非我所为！”

　　闻萧子墨之言，苏婉棠明了，眼前乃真萧子墨。

　　显然他亦察觉自身异样。

　　她朝他一笑，安慰地轻捏他掌心。

　　“莫忧，一切有我。”

　　萧子墨瞳孔微颤，那双清润如泉的眸中渐泛雾气。

　　“我会寻破解之法。”

　　“静安郡主，陛下召见。”

　　太监声起，苏婉棠匆忙留下一句。

　　“萧子墨，你等我。”

　　萧子墨凝视她远去的背影，紧握拳头，他不可再现于苏婉棠面前！

　　苏婉棠不知萧子墨心思，刚入大殿，便闻一阵朗笑。

　　“臣女参见陛下。”

　　大燕皇帝放下奏折，笑意满面地点头。

　　“赐座。”

　　苏婉棠略受宠若惊，坐下后听皇帝续道。

　　“你予尚书省之物，数日前已送往边关，捷报想必不日即至。”

　　“婉棠，此番你功不可没！”

　　苏婉棠起身，俯身行礼。

　　“臣女身为大燕子民，自当为国效力。”

　　皇帝满意颔首：

　　“婉棠可有欲求赏赐？朕必允。”

　　苏婉棠目光坚定，跪于皇帝前。

　　“臣女确有一请，望陛下恩准。”

第十六章

　　皇帝兴致盎然：“何事？”

　　苏婉棠紧握指尖，直言道：

　　“恳请陛下安置城外难民，开仓放粮！”

　　她言辞铿锵，余音在大殿回荡。

　　无人料她求此恩典，亦未料她胸怀天下。

　　久寂后，苏婉棠心底无底。

　　此事或牵涉他人势力，恐难办成。

　　谁知皇帝朗笑一声。

　　“好！不愧是朕之佳侄，此请朕准了！”

　　苏婉棠喜形于色，忙叩首。

　　“谢陛下！”

　　与皇帝再聊片刻，她心情甚佳地离去，却见“萧子墨”仍候于门口。

　　她原想让他回将军府等，未料他留于宫中。

　　知此处非谈之地，苏婉棠上前拉他离开。

　　低声道：“有话，出宫再说。”

　　“萧子墨”顺从被她牵走。

　　出宫后，马车中的苏婉棠方有暇审视他。

　　眼前“萧子墨”专注凝视她，让她一时难辨其真身。

　　“萧子墨......”

　　“砰——”

　　话未出，马车骤颠。

　　“萧子墨”下意识护她入怀。

　　“莫怕，我在。”

　　熟悉言语，令苏婉棠目光不由落于他身上。

　　他究竟是否陆景桓？

　　车夫稳车，歉声道：

　　“郡主，前车乃齐王所有。”

　　苏婉棠对齐王印象不深，他似常驻封地，少归都，此番或因年关将至。

　　她下车，主动向齐王致歉。

　　“王叔，侄女不慎冲撞您车驾，抱歉。”

　　齐王掀帘，除衣着华贵的齐王外，还走下一衣衫暴露的美妾。

　　齐王揽美妾腰肢，笑道：

　　“本王闻婉棠归来，特提前返都，未料如此快便相见。”

　　然一旁美妾闻此名，目光骤落苏婉棠脸上。

　　失声惊叫：

　　“苏婉棠，怎会是你！”

　　苏婉棠眉梢微挑，看向美妾，生面孔。

　　“王叔，您妾识我？”

　　齐王亦诧，微冷目光落于她身。

　　“直呼郡主名，你与婉棠很熟？”

　　美妾身子一抖，颇悔失言。

　　此时陆景桓下车，辨明来人身份后，向其行礼。

　　“臣参见齐王。”

　　可美妾看清陆景桓面容，惊若雷击，不顾周遭，热泪盈眶上前。

　　“景桓，真的是你！你知我寻你多久？！”

　　她话落，众人目光齐聚陆景桓与美妾。

　　苏婉棠闻她唤他“景桓”，震惊上前。

　　“你是何人？”

　　“苏婉棠，没想到皆是穿越，你竟命好成郡主，连我都不识了！”

　　苏婉棠惊疑开口：“周曼琳？”

　　周曼琳冷哼，上前挽住陆景桓手臂。

　　“景桓，带我走吧，我不想留此，我想回家。”

　　陆景桓面如吞蝇，猛推开她，躬身行礼。

　　“齐王，郡主，臣不识此女，望明察。”

　　苏婉棠凝视眼前“萧子墨”半晌，心底答案渐明。

　　萧子墨已非萧子墨，乃陆景桓。

　　齐王目光于三人间游移，终落周曼琳身上，脸色渐沉。

　　“曼琳，你在作甚？”

　　周曼琳闻声一颤，又挽陆景桓手臂。

　　“陆景桓，你须救我！我不想留他身旁，他日日折磨我！”

　　众人闻此，低笑议论。

　　齐王眼眯，闪过危险，似仅剩最后一丝耐心。

　　陆景桓原忍耐的面容掠过不耐。

　　抬头时，猛抽出手，不解望向周曼琳。

　　“此女恐认错人，臣非她口中陆景桓。”

　　苏婉棠垂睫，料他或不认，却未料他如此无情。

　　齐王予她多次机会，如今耐心尽失。

　　“唰——”

　　齐王拔出随从佩剑，冷视周曼琳，如视一尸。

　　“贱民！”

　　长剑毫不迟疑刺下，狠狠搅动。

　　鲜血溅于陆景桓身、脸上，染红白衣。

　　周曼琳瞪大眼，满是恐惧不甘，未及一言，便气绝。

　　齐王抽剑丢予下属，冷冷擦手。

　　云淡风轻，仿佛杀的非人，不过一牲畜。

　　苏婉棠虽自幼在都城诡谲中长大，见惯死尸，但眼前乃周曼琳。

　　她不知周曼琳在此殒命，能否回现代。

　　陆景桓呆立原地，愣愣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周曼琳。

　　他不悲不痛，只觉一股无形恐惧压心头。

　　此世，死人寻常。

　　杀人亦如饮水般平常。

　　齐王重现淡然模样，朝苏婉棠一笑。

　　“妾室无礼，未惊郡主与萧左相吧？”

　　苏婉棠摇头，哪敢多言，只欲避之。

　　“自无，毕竟这是王叔家事。”

　　齐王满意点头，目光落于久默的陆景桓。

　　“萧左相如何？”

　　陆景桓回神，指尖微颤，咽声道。

　　“臣谢齐王还臣清白。”

　　齐王更满意，朗笑两声，离去。

　　待齐王马车远去，陆景桓似才得喘息。

　　他面色苍白，大口呼吸，周曼琳尸身已被处理，连血迹皆无。

　　苏婉棠拍他肩，未唤其名。

　　“回去歇息吧。”

　　陆景桓脑中一团乱，未闻苏婉棠之言。

　　他只一念，苏婉棠竟不惧，为何？在她心中，人命如草？

第十七章

　　他思绪混乱，连苏婉棠离去也未察觉。

　　苏婉棠回府后，休整两日，便复精神去助施粥。

　　皇帝允她赏赐，流民得安置，精气神渐好。

　　苏婉棠以郡主之身亲施粥，赢百姓爱戴。

　　陆景桓走近，见她着一身素衣，亲手施粥，额染细汗。

　　他上前递帕。

　　“擦擦吧。”

　　苏婉棠迟疑看他一眼，接帕谢道。

　　“谢。”

　　陆景桓接她手中勺，代她施粥。

　　苏婉棠一愣，她确已疲累，擦汗休憩。

　　只要战事存，日后难民只增不减，若大雪至，恐死伤无数。

　　不知边关如何，她所学武器可有助？

　　粮务亦须催六部加快。

　　施粥毕，天色渐暗。

　　苏婉棠未理陆景桓殷勤，与他匆匆别过，去六部催进度。

　　陆景桓伸出的手未及挽她，看她背影速没，想起曾在长安遍寻她的时光。

　　彼时，他亦抓不住她。

　　夜深，万籁寂。

　　陆景桓坐书桌前，正欲想法助苏婉棠解流民困，头忽一阵眩晕。

　　“嘶——”

　　他痛苦扶额，眼底猩红，右手却不受控握笔。

　　右手在纸上，一笔一画，艰难写字。

　　【你是谁？】

　　陆景桓猛掷笔，看这歪字，捂头痛裂。

　　他咬牙艰难道：

　　“你管我是谁！”

　　他感此身原主欲将他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