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苍白，眼底彻底没了光。

　　从前萧云卿灵动明朗，每天都会主动与苍渊说话解闷，分享各种新鲜的事情。

　　但今日一路回来，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往前走。

　　苍渊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口莫名不适。

　　到司法天神殿门前，他开口解释：“羽薇看似温柔，性子却极烈，倘若我当时不那么回答，她真的会想不开再跳下忘川。”

　　听到这话，萧云卿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一滴清泪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

　　苍渊第一次看到她哭，心神一晃。

　　“以后你的生辰，我都私下陪你过。”

　　“以后再说吧。”

　　苍渊，我与你，不会再有以后了。

　　萧云卿背对着苍渊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今日她没忍住落泪，并非是因为苍渊，而是想到父王母后和四海叔伯从小就将她宠如明珠。

　　而自己，却被一个男人伤害。

　　今日，苍渊当着众神仙的面，说他爱的是羽薇。

　　她都没有那么难过。

　　可听到苍渊的解释，他只在乎他的旧爱琼花仙子性子烈，却丝毫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发妻是否难堪……

　　那一刻，她才知晓，在苍渊的心中，她这个妻子，比不上琼花仙子一句话。

　　回到内殿。

　　萧云卿正准备去歇息。

　　苍渊将一把精美的七弦琴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上古伏羲琴，我特地寻来，就是想在你生辰这日赠与你。”

　　萧云卿却没有接。

　　苍渊或许是心怀愧疚，将琴放在她面前。

　　“不喜欢吗？”

　　“多谢。”

　　萧云卿只是道谢，脸上并没有一贯的欢喜。

　　苍渊忍不住问：“是不是不喜欢伏羲琴的音色，我明日便派人去人间寻大圣遗音琴。”

　　“不必了，我只是有些累，想先歇息。”

　　她的心底，是从未有过的疲倦。

　　他何时才能诚实一些。

　　自己从未说过喜欢七弦琴。

　　喜欢七弦琴的，他想与之琴瑟和鸣的，从来都是琼花仙子，不是自己。

　　不仅如此，萧云卿还曾听花界其他仙子提过。

　　苍渊和琼花仙子在一起的时候。

　　琼花仙子喜欢素衣，他便去北冥极寒之地为她搜寻极品冰蚕丝做素衣；

　　琼花仙子喜欢音律，他便赠她天韵笛，风雷瑶琴，星乐琵琶等上古乐器。

　　花界那连绵的万里琼花，亦是苍渊为琼花仙子一颗一颗亲手种下。

　　月老说过，女子想知道自己在男子心中的份量，便要看他能为你做多少事。

　　曾经，萧云卿一直觉得苍渊为她违背天条就是爱她。

　　直到看到苍渊的区别对待，她才明白，报恩和深爱发散出来的好，看起来相似，却完全是两回事。

　　苍渊给琼花仙子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和付出，给她的不过是敷衍。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在西海之时最爱吃人间家常菜，我学了几道，亲自做给你吃，为你庆贺生辰。”

　　苍渊见萧云卿神色不对，又说。

　　这是千年来，他第一次为萧云卿洗手作羹汤。

　　一个时辰后，他才忙完。

　　将菜端上桌，苍渊又亲自给萧云卿斟上一杯千年冰酿。

　　“云卿，愿你生辰吉乐。”

　　萧云卿眼中只余失望。

　　“苍渊，你忘了，我饮不了酒。”

第7章

　　苍渊听到这话怔了一瞬，他想吩咐仙娥换一些别的。

　　却发现不知道萧云卿爱饮什么。

　　“是我忘了，以后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告诉我，我会记住。”苍渊道。

　　萧云卿却没有应下。

　　“先用饭吧。”

　　有心之人不用多说，无心之心多说也无用。

　　反正自己两日后便要离开了。

　　饭后，苍渊带着萧云卿来到了天外天，漫天星辰就在他们的身边闪烁。

　　他指着一颗状似蛟龙的星宿。

　　“此乃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角宿，能够实现神的愿望，你试试？”

　　萧云卿闻言，上前一步正要许愿，背后就传来一个仙娥的声音。

　　“天神……”

　　不知道她与苍渊说了什么。

　　“云卿，我有事需要去办，你……”

　　苍渊语气中，都是歉疚。

　　“去吧。”萧云卿没有多问，格外大度。

　　苍渊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神色无恙，才离开。

　　等她走后。

　　萧云卿一人许下心愿。

　　“我愿与司法天神苍渊永世不见，愿我四海子民永世安稳。”

　　她闭着眼，没有看到角宿散发出的光芒。

　　回到司法天神殿。

　　这一夜，苍渊都没有回来。

　　翌日，天界好友水神祁霁派人来请萧云卿去无妄海宴饮。

　　水神殿。

　　“陛下宣我议事，告知我你将回西海继承王位，我便想着为你送行。”

　　祁霁看着萧云卿，眼中都是不舍。

　　“谢谢你，祁霁。”

　　二人走在无妄海边。

　　忽然，萧云卿的步伐戛然而止。

　　祁霁顺着她的视线，远远就看到，在无妄海尽头，站着一对男女。

　　女子将头倚在男人的肩上，落日为他们的身影披上金黄的轻纱。

　　是苍渊和羽薇。

　　祁霁同情地看着萧云卿。

　　“云卿，你没事吧？”

　　萧云卿摇了摇头：“没事。”

　　她早就不在意苍渊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途中遇到仙娥们议论。

　　“司法天神不是有妻子吗？难道他见异思迁了？”

　　另一个不屑道：“这不叫见异思迁，这是慧眼识珠。”

　　“司法天神威武不凡，又身处高位，他的妻子只是粗俗的龙族女子，怎么和温柔端庄的琼花仙子相提并论？”

　　听到这些，祁霁目光一冷，看向那两位仙娥。

　　“你二人如此是非不分，哪里配做神仙？往后若你们的夫君这般和旧爱纠缠，你也能将你的夫君让出去吗？”

　　两位仙娥才看到萧云卿和祁霁，连忙下跪请罪。

　　“小仙知错，还请水神恕罪。”

　　祁霁还想说什么，萧云卿拉住了她。

　　“算了。”

　　“滚！”祁霁看在萧云卿的面子上，没有计较。

　　萧云卿却并不难过。

　　从小到大，她的父王母后都很相爱。

　　她一直觉得，相爱就该像父王母后那般，全心全意付出。

　　觉得付出会比得到更让人心安。

　　可现在她才明白，爱人要先爱己。

　　祁霁看着萧云卿，替她难过：“司法天神心中既然还有琼花仙子，就不该答应娶你，伤害你。”

　　想到从前，萧云卿眼睫低垂。

　　“千年前，在三生石前，我们对彼此许诺会忠于对方，生死相随。”

　　“如今他先违背诺言，我问心无愧，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

　　她的语气，都是对往后的憧憬。

　　“如今就当是我历了一次情劫，待我继位，会担起责任，重新开始。”

　　祁霁忍不住问：“那若是……司法天神后悔了，你会回心转意吗？”

　　萧云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离开他，往后岁月才值得憧憬，留在他身边，只会将现在的苦楚延续千万年。”

　　“所以，我绝不会回头。”

第8章

　　这天夜里。

　　苍渊依然没有回来。

　　倒是雷神长炎来到了司法神殿。

　　“今夜我雷神殿宴饮，羽薇醉了，歇在雷神殿，苍渊要留在殿中照顾她，让我亲自来告知你一声。”

　　长炎带着几分挑衅。

　　“羽薇是苍渊最爱的女子，分开千年，依旧被他放在心尖上。”

　　“我早劝过你放手，你却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的情形，也是你咎由自取。”

　　丢下这些话，他就离开了。

　　萧云卿看着雷神的背影，一言未发。

　　今日是她在天界的最后一日了。

　　明日，便是二月初二，龙抬头。

　　也是她继任西海龙王之时。

　　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

　　萧云卿刚走出内殿，忽然被一道高大的身躯拥入怀中。

　　是苍渊。

　　浓烈的酒味，让萧云卿不由得蹙眉。

　　“你回来了，琼花仙子可还好？tຊ”

　　萧云卿顺口一问。

　　苍渊听她提到羽薇，心口莫名不适。

　　“羽薇历劫时被魔族将领缠上，那魔族将领与她在人间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如今他心有不甘，想加害羽薇。”

　　“这两日，我都是为了保护羽薇的安危，你别误会。”

　　别误会……

　　什么保护，需要去无妄海看日落？

　　又是什么保护，在他明知琼花仙子对他仍有爱慕的情况下，还与醉酒的她同处一室？

　　萧云卿不信。

　　她没有回应苍渊的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

　　“既然要保护琼花仙子，你怎能喝那么多酒，天界酒烈最是伤身，往后还是少饮一些吧。”1

　　“无碍，只饮了几盏。”

　　苍渊听到萧云卿久违的关心，心安了下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