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后比以往更加猜忌多疑，更残暴冷血，更唯利是图，他也愿意为赵简城出生入死。毕锋的世界观只有两句话：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毕锋回到家，打开客厅白墙后的暗墙，将夹克内的照片和谭瑶的名片分别用磁石吸在暗墙上，上面写着与豫让有关的名字和线索，然后他取出手枪，放在桌子上，脱下外套，走进淋浴室。

　　水汽蒸腾，视线模糊，恍惚之间，毕锋感觉有人推开了淋浴室的玻璃门，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背心，背心已经被水汽濡湿，紧贴皮肤，下半身隐没于水雾中。这时她突然踮起脚，双手环抱住毕锋的脖子，她手指甲上光亮的红色在温和的浴室灯下充满诱惑。毕锋用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闭眼睁眼的瞬间，女人消失了，是幻觉，也是欲望。毕锋将水温调冷，迅速结束淋浴。

　　回到客厅，毕锋走进开放式厨房，拿出一个玻璃酒杯，从一排酒柜里取出一瓶开过的威士忌，再从冰箱的冰柜中舀出三粒冰块放进酒杯，倒入威士忌。毕锋拿着酒杯回到客厅沙发。

　　白墙正对着沙发，毕锋看着照片上的双蛇男，独自啜饮。视线逐渐从双蛇男挪到豫让的名字，再从豫让挪到屈赋、荀彻……最后落在谭瑶的名片上。毕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虽然初见谭瑶才短短五分钟，可是，谭瑶的容貌、身材以及她那临危不惧、狡黠市侩和口舌伶俐的独特气质令他印象深刻。

　　威士忌喝完，酒精逐渐发酵，毕锋感到一丝疲惫，就在他准备回卧室睡觉时，手机铃声冷不丁响起，在寂静的客厅内格外刺耳。毕锋拿起手机，来电显示葛胖子，此时已经凌晨两点，毕锋接起电话。未等毕锋开口，葛胖子先说话，言简意赅，触目惊心：

　　“毕锋，会长出事了。”

第一章 春秋会4

　　毕锋赶到医院时，兵荒马乱的状况已经结束。手术室外站着赵简城的保镖和手下以及魏士炎的人，乌压压的一片。毕锋在人群中看到葛胖子，对方也是如此，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默契地走向对方，然后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无人角落。

　　“三个人，会长、魏士炎、钱老四都在里面抢救，应该是中毒。”葛胖子三言两语，把情况说了一遍。葛胖子全名葛志辉，今年四十一岁，赵简城的管堂，是个算账、赚钱的好手，赵简城下面的赌场、酒店、马场、俱乐部、航运……生意都由他帮忙打理。他不抽烟不喝酒不碰黄赌毒，唯一的弱点是贪吃，因而体型肥胖，患有高血压。也因为肥胖，不分场合不管天气，总是冒虚汗，手中常年拿一块手帕擦汗。

　　此时葛胖子额头又冒汗了，他拿手帕抹了抹，接着说：“太险了！原本我也应该在里面，是这些账单救了我。”葛胖子怕了拍身上的黑色斜挎皮包。

　　毕锋瞅了一眼皮包：“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两个小时前说起，也就是赵简城挂了毕锋的电话后，当时的赵简城正在他的私人会所“白鹭”和魏士炎见面，赵简城带了葛胖子，魏士炎则带了他的陪堂钱老四。这是每个月的例行会面，就上个月的账目进行核对。对账从晚上十一点一直进行到凌晨一点，魏士炎、钱老四陪着赵简城打牌，葛胖子则在一旁核账。这时，魏士炎提出肚子饿了，想吃小龙虾，钱老四立刻叫人。葛胖子一听到小龙虾，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赵简城见状，嘱咐钱老四各种口味都来一盆。于是四十分钟后，六盆不同口味的小龙虾——麻辣、清蒸、十三香、蒜蓉、油焖、干煸——被送进包间，光是闻到香味，葛胖子已经垂涎三尺，但手上还剩最后一份账目要核对。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放下工作先满足口腹之欲。但恰好一个月前，他因为暴食进过一次医院，医生嘱咐他如果再不控制食欲真的会吃死人。医生的话犹在耳边，葛胖子擦了擦汗和口水，说了一句“我把手头的账对完就来”继续核账。于是其他三人先行吃起来。但是才刚吃几分钟，三人陆续倒下。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赵简城，他用仅剩的意志怒目道：“小龙虾，有毒！”

　　“妈的，竟然下毒，真是糟蹋美食！”葛胖子擦汗道，“然后我立刻叫人把会长他们送到医院急救，我还让人守着白鹭，小龙虾还在里面，你可以去查查到底什么毒。”葛胖子说到这，手不禁抖了一下，又喃喃了几声“太险了”，突然他眼神一变，压低嗓音道：“毕锋，该不会这个下毒的人就是屈赋派出的那个杀手，豫让？”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毕锋回答。

　　说话间，赵简城的现任女朋友施婷、魏士炎的老婆阴春娘、两人手下其他堂主和副手都已陆续赶来。当最后一个伍利雄进入毕锋视线时，对方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剑拔弩张。

　　“会长吃得多吗？”毕锋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葛胖子身上。

　　他用手帕抹了一把额头：“应该不多，才刚吃就发现不对劲了。”

　　任何毒药的毒性都与剂量有关，如果涉入量不高，死亡率也会随之降低。

　　这时，一个身型细瘦、颧骨微凸的年轻人姗姗来迟，在人群中张望，迅速找到毕锋后，朝他举了一下手。此人名叫杜琛，今年二十六，是毕锋的副手，由于左边眉毛中间天然断了一截，所以外号“断眉”，不过毕锋更喜欢叫他“细狗”，因为杜琛的鼻子比狗还灵。毕锋朝细狗点点头，示意对方等待。

　　“我呆在这里也没用，这里这么多人，葛堂，你帮我在这盯着，会长手术一结束你就立刻通知我。”说罢，毕锋转身离去，走向细狗。

　　两人一阵交头接耳后一起离开。当毕锋带着细狗驱车驶出医院大门时，他看到韩献江、范临枫、栾高锦和鲁荣茂四位坐堂的车正排队入场，消息传播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整个医院快被春秋会的人填满了。

　　半个小时后，毕锋和细狗抵达白鹭，走进事发包间。毕锋快速讲解了葛胖子跟他说过的发生在包间里的情况，细狗听完，趴到六盆小龙虾上面闻气味，然后他吸了吸鼻子指着桌上的龙虾壳道：“老大们吃的都是这盘蒜蓉的，这盘蒜蓉里有隐隐的苦杏仁味，可能参杂了某种氰化物。”

　　毕锋拿起蒜蓉小龙虾凑近细闻，但没有闻到细狗说的苦杏仁味。果然细狗的鼻子异于常人。

　　“其他小龙虾里有这种气味吗？”毕锋问。

　　“没有闻到。”

　　毕锋拿起茶几上的一块平板电脑，里面显示出菜单。他快速翻了几屏，看到了小龙虾，上面列出的六种口味与眼前的实物一致。他叫来当时服务这个包间的三名服务员——事发后，如葛胖子所说会所里所有人都被春秋会的暗影强制扣留在会所里。

　　毕锋问了三个问题：小龙虾是哪来的？谁送进包间的？中间过了几手？

　　服务员七嘴八舌，把各自知道的细节供出，拼凑出完整的过程如下：当时，其中一名服务员被钱老四叫进去点单，钱老四提出要吃小龙虾，六种口味各来一盆。服务员接单，告诉厨房。由于下单时已临近午夜，厨房回复蒜蓉口味的小龙虾已经售罄。但服务员知道包间里坐的人是谁，他立刻通知领班。领班了解情况后，紧急从其他夜市外购了一份蒜蓉小龙虾。当外点的这份蒜蓉小龙虾抵达白鹭时，领班还亲自尝了一条，确保小龙虾肉质鲜美，口感不错才敢送进包间。当时，这份外点的蒜蓉小龙虾从领班手里转到厨师，厨师将它放进白鹭会所专用的汤盆，再盖上盖子放到推车上。整个过程——试菜、装盆——均在厨房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推车再由两名服务员全程保驾亲自送进包间，中间没有经过任何第三人之手或在他处停留。

　　听完三名服务员的表述，细狗眉头一皱道：“那就奇怪了，毒是在什么时候下进去的？”

　　这个问tຊ题同样困扰着毕锋。就在这个问题产生的时候，毕锋脑海中随之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她就是谭瑶。他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谭瑶，完全是因为那本“毒药大全”。

　　这么巧，几个小时前看到了一本手写的毒药大全，几个小时后就不得不调查一宗中毒事件。

　　毕锋思忖片刻，让其中一名服务员去找六个塑料盒，把六种口味的小龙虾各挑三只，装进盒子里，再倒一点汤料进去。服务员照做。很快，六个装有小龙虾的塑料盒备齐，装在印有“白鹭”会所标志的纸袋内。

　　毕锋提起纸袋，随手拿了几张一次性塑料手套塞进去，叮嘱细狗继续维持现场秩序，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会所的人，然后独自离开。

　　半个小时后，毕锋再次敲开银色子弹侦探社的大门。

第一章 春秋会5

　　依然是二楼先亮灯，然后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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