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恨我，恨就恨吧，反正林枝筱也恨你吧？”

　　她越笑越开心，嘴角越咧越大，嗓音里逐渐透露出幸灾乐祸的疯狂。

　　“现在孩子也没了，她精神更崩溃了吧，更恨你了吧？毕竟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你啊，岑屿！”

　　“我得不到想要的，你们也别想得到！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快活！”

　　感受到身上的力量在逐步加重，男人的怒气还在升腾，祝沅边哭边笑好似疯癫。

　　“来啊，你有本事杀了我啊？一命还一命啊！”

　　岑屿急促地呼吸着，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眼眶里满是愤怒的猩红。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电话响了。

　　荒废的港口边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和海水翻涌的声音，就只剩不休不止的铃声。

　　突兀的声音反而让岑屿冷静下来了几分，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用空出的手掏出电话。

　　是严然，“喂。”

　　“岑大佬，你搁哪呢，”那头传来严然似乎有些无奈的声音，“这边可出事了。”

　　“你爸妈来过了，找你老婆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她现在就窝病床上了也不晓得……”

　　“你看着她别出事，我马上来。”

　　祝沅几乎是立刻就被松开了，连一个眼神也没再分到，虚弱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岑屿头也不回地上车扬长而去。

　　岑屿赶回医院，轻喘着气问站在病房外的严然。

　　“她怎么样？那两个人来做了什么？”

　　严然也压着声音：“感觉就是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时候他们刚好走了，不过林枝筱表情也不太好……”

　　岑屿扭头看着病床，看不到脸，只能看见女人缩在被子里隆起的弧度。

　　他点了点头，“好，谢谢。”

　　呼吸恢复平静，岑屿很轻地走进病房关上门。

　　站在那又看了一会，他才上前绕到林枝筱的正面慢慢蹲下。

　　虽然知道她并不一定在睡，但对视上那双睁着的漂亮瞳孔时，他还是愣了一下。

　　“……没有在睡吗？”

　　林枝筱的表情很平静，判断不出那两个人突然造访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岑屿的心中惴惴不安。

　　然而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很轻地眨了下眼，嘴唇张动了两下。

　　岑屿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

　　那两下的口型，是在叫他。

　　林枝筱在唤他，她说，岑屿。

　　心脏仿佛浸满了柠檬汁，又酸又喘不过气。

　　岑屿小心翼翼地试探贴上去，用笔尖蹭了蹭她的。

　　“嗯，我在。”

第二十一章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岑屿将林枝筱扶起靠在床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认真地看她比划手语说话。

　　“你爸爸妈妈来找我了，刚刚。”

　　“他们说，要我和你离婚，还拿了合同来要我签字。”

　　岑屿心口一紧，立刻追问：“那你，那你签了吗？”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林枝筱停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没签……太好了……

　　岑屿的眼睛里两处几点光。

　　林枝筱接着说：“他们说我给岑家闹了很大的丑闻，给你也丢脸，没找我计较就不错了。”

　　“说的都是屁话。”岑屿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林枝筱被逗得嘴角笑了一下，让岑屿恍了下神。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签字？”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毕竟林枝筱当初那样坚决地要离开他，如今岑梁华江祺亲自找上门，合同的条件也没有亏待。

　　说实话，岑屿想不出理由，或者说，他没有那个自信了。

　　“因为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其他的人来干涉。”

　　林枝筱的神色很淡，但也很认真，看得岑屿心跳一点点加快起来。

　　“而且其实我不太喜欢他们随意摆布别人人生的样子……”

　　手比划到一半顿住，似乎是想起了这算是在说眼前这个人的父母的坏话，林枝筱瞥了一眼岑屿。

　　岑屿感到有些好笑，轻声说：“嗯你说的对，他们就是那样的人，我也不喜欢。”

　　“他们瞧不起我，好像也不太看得起你，可你明明都……总之，我也不想随便就听他们的话。”

　　林枝筱说完了，却看到岑屿出神似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她等了几秒，没忍住上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岑屿回过神，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抱歉。”

　　“我刚刚只是忽然想到，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说这么多话了。”

　　闻言林枝筱也愣住了，不由得回想起了过往那些波荡起伏的日子。

　　“是祝沅做的，对不对？”

　　林枝筱回想着那日的情形，点了点头。

　　“她都对你做了什么？”

　　“她故意烫了汤在我身上，然后，拉我去卫生间冲，”林枝筱边回忆边说，“把浴缸的水开了，然后，拌倒了我，撞在了浴缸上，最后把门关上了。”

　　岑屿静静地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强行压抑着难看的脸色。

　　眼下忽然被指头摸了摸，岑屿愣住，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林枝筱细细的眉轻皱着：“黑眼圈，好重。”

　　鼻头猛地发酸，眼眶瞬间湿润了，岑屿差点就忍不住哭出来。

　　他抓住林枝筱要伸回的手，轻柔又珍重地摩挲着她的手腕，而对方也没有挣脱开。

　　“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其实岑屿想问你是不是还爱我，可那个字太重，他没足够的那份勇气问出口。

　　林枝筱看了很久，漂亮的瞳孔似乎缓缓描摹过他的五官。

　　久到岑屿的心逐渐由忐忑变为死寂，要忍不住开口说算了时，他看见林枝筱抬起了没被捉住的另只手。

　　白皙的手背上还插着针，女人纤瘦的食指和中指相叠，指间朝前上方，向下轻轻一顿。

　　无声，微小，却在岑屿的心中卷起一场风暴。

　　她说：

　　“对。”

　　林枝筱还是喜欢岑屿，她骗不了自己，好像也不愿再骗他。

　　或许她还是真真切切地继承了她母亲盛玥的那个基因，一次又一次，为爱飞蛾扑火。

　　走不出，放不下。

第二十二章

　　林枝筱在医院躺着，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晒晒太阳看看书。

　　外界的流言喧嚣一概被拦住，不伤她分毫。

　　岑屿有许多事要忙，关于岑家关于祝沅等等，如同细沙填石般硬找时间来看她。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可能只是静静地坐着，看林枝筱给他分享一些发生在医院的事。

　　说不上有多亲密，也不像一对恋人或夫妻，不会亲密地拥抱和亲吻。

　　但是已经很满足了，看着林枝筱的气色一点点好起来，这比什么都令他感到喜悦。

　　有一天他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林枝筱靠着安静地看书。

　　房门被敲了两下，穿着白大褂的严然走进来。

　　“呦，大少爷苹果削得还挺好的啊！”

　　他瞅了一眼那平整连贯的果皮，笑着调侃道。

　　岑屿头也没抬，懒得理睬。

　　是了，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岑屿以前哪里干过这些。

　　刚开始学着削的时候总是难掩笨手笨脚，林枝筱连其他事也不太敢做，专注地盯着他的手，好像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一样。

　　他熟练地切下一个切块递给林枝筱，语气平静地问：“怎么了？严医生今天挺闲的，来看朋友。”

　　“哪啊，当然是有事。”严然正色，“关于林枝筱的发声问题。”

　　两个人具是一愣，纷纷抬眼看他。

　　林枝筱捏着半块苹果，嘴里一时都忘了咀嚼。

　　“是，你要说的，是我想的那样吗？”岑屿一下说话都有点磕巴。

　　严然嘴角勾了勾，也不讨人嫌地卖关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林枝筱的发声问题有极大可能可以治愈。”

　　在住院这段时间里，林枝筱做了全面检查，其中当然包括了她先天性的喉咙问题。

　　严然留了个心眼，前段时间在大陆参加一个学术论坛时，碰到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

　　“我把你的情况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下，她后面回复我说，是有几率治愈，开口说话的。”

　　其实林枝筱的先天哑声问题并没有到回力回天的地步，然而盛玥既没钱也没资源，也根本没想过要带林枝筱去哪里求医问药。

　　至于林家更是连管都不屑于管，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到后面对他们来说还更方便更好拿捏。

　　就这样一年年，林枝筱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是有可能吐出完整字句的。

　　“筱筱……”

　　手上忽然感受到另一股温热的体温，岑屿拉住她的手，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态，甚至手在发抖。

　　过了几秒她忽然意识到，不止是他，那颤抖不止是由相贴的人传来的。

　　她自己也在抖。

　　“严然，谢谢你，”岑屿看向这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声音竟有些沙哑，“真的谢谢你。”

　　白衣天使摆了摆手：“没事，能救一个是一个，如果最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