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自己钦慕他时写的手记，厚厚的一册，每一张都写满了她的心事。

“今天又在山下遇见他了，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真好看。”

“他今天跟我说话了，虽然只是礼貌让我给师兄带话，但我还是开心了一整天。”

“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奚言一页一页地翻看，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抬手施了一个术决，将那本笔记烧成灰，看着火苗跳动，仿佛在一点点剥离自己曾经对他的爱意。

接着，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一只莹石镯，一盒清心丹，一个亲手做的纳戒，每一样东西，都承载着她曾经的欢喜与期待。

最后，是她亲手为他写的信。

她想把生活里觉得有趣的事都讲给他听，但常常又见不到他，于是只能把想分享的一切都写下来，写给他看。

她将这些东西全部都烧成灰，仿佛在告别过去的自己。

第三天傍晚，奚言终于整理完最后一件物品。

她站在厅堂中央，看着空荡荡的洞府，心中竟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就在这时，江辞尘推门而入。

他目光望着空了许多的屋子，眉头微皱：“丢了什么？”

奚言抬起头，目光平静：“没什么，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江辞尘走近几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我伤得这么重，你怎么没来看我？”

奚言扯了扯唇角，语气冷淡：“你不是已经从药宗回来了吗？伤得重还能这么快回来？”

江辞尘一怔，随即解释道：“听说你用血给我炼了丹药，还损失了百年修为，担心你才回来看看。”

他说完，目光落在她手臂上，语气难得温柔：“疼不疼？”

奚言收回手，淡淡道：“不疼。”

江辞尘察觉到她的冷漠，眉头紧锁：“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受了次伤，你就变了？”

奚言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哪里变了？”

江辞尘没有说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以前的奚言，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爱意，哪怕他只是手上被剑气伤了道口子，她都会如临大敌，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可如今，他在药宗修养了三天，她连一面都没有来探望。

江辞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是不是最近有点累？门内师兄为我伤愈归来办了场接风宴，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第三章

奚言还没来得及拒绝，江辞尘已经拉着她的手，带她出了寝殿。

他御剑带她飞跃几座山峰，来到了剑宗后山的山头停下，这里都是诸位弟子的居所。

奚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下来，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走进仙亭的那一刻，奚言的目光瞬间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

宋清缨。

她穿着一件素白色的云纹法衣，长发只用简单的水玉法器束起，笑容温婉，正站在人群中央，和几个师兄弟谈笑风生。

宋清缨是江辞尘师父的女儿，两人虽然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所以她也从未想过，江辞尘居然是喜欢宋清缨的。

而宋清缨看到他们牵手过来，隐隐有些嘲讽的眼眸，似乎也表明了，那99次报复，她也是知情的。

奚言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江辞尘似乎也注意到了宋清缨的存在，他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即松开了奚言的手。

他侧身对奚言低声说道：“我有个事要现在立刻处理，你先和我师兄弟们打个招呼，我等会儿回来。”

奚言站在原地，看着江辞尘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清缨已经迈着娇柔优雅的步子，跟在了江辞尘身后。

两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仙亭的拐角处。

奚言无暇顾及他们出去做什么，因为她很快被江辞尘的几个师兄弟围住了。

“奚师姐，来喝酒啊！”他们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杯酒。

奚言摇头：“我喝不了酒。”

“别扫兴嘛，就一杯，不会怎样的！”他们不由分说地将酒樽塞进她手里，推搡着她。

奚言实在推辞不开，只能将那杯酒喝下，剧烈的痛意却瞬间贯彻她的五脏六腑。

奚言痛苦地皱起眉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酒杯散落在地上，她无意中看去，才发现那倾洒的酒液中是一片莹亮的晶石砂砾。

周围人看似关心地围了上来，道：“哎呀奚师姐，对不住，刚刚大家伙比试灵力碎石，忘了把这个杯子清理干净了。”

那声音并不真诚，奚言似乎还听见了谁在讥笑。

她心里充满悲愤，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片黑暗，最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时，奚言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寝殿里。她的头昏昏沉沉，喉咙中剧痛无比，像是被烈火灼烧着一样。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江辞尘正坐在床榻边，手里正翻看着一本仙籍。

“我那些师兄弟们不是故意的，白日里我已经训诫过他们了。”江辞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关切。

奚言抿了抿干裂的唇，惨笑了一声，她知道她在江辞尘心里比不上她任何一位师兄弟，也不必强硬要求他压着他们道歉，那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不想再多想，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伤口处隐隐作痛，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她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去，可身体却越来越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燃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江辞尘已经不在寝殿里了。

她强撑着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必须去就医。

奚言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来到药宗。

药宗医修检查完她的情况后，皱着眉头说道：“幸好你来得早，再晚一点，喉咙伤口可能就要炎症发作，化脓恶化了。”

那小医师为她施了针，又用了两个回复的术决。

奚言虚弱地靠在病榻上，声音沙哑：“小师妹，我吞下了些灵石砂砾，体内可能还有些伤口。”

那药宗的小师妹愣了一下，过来仔细为她诊脉，大吃一惊道：“你身体里伤口恶化得非常严重，师姐，你吞那东西做什么？不要命啦！”

奚言苦笑，没告诉她自己是被人捉弄才服下的，只问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治体内的伤。

那医修小师妹给了她两瓶灵液，道：“这灵液从今天开始每日服用两滴，你那伤口里面的灵石碎片——并非普通灵石的碎片，可是带着腐蚀性的晶曜石。”

奚言大吃一惊，这种高等灵石非常罕见，又有很大危害性，平常弟子是不会有的。

她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变得苦涩起来，泪水盈满眼眶，御气跌跌撞撞地，往剑宗后山的竹林去去。

那片竹林是剑宗给江辞尘的专属修炼场地，此时，江辞尘和几个师兄弟果然在里面练剑。

那修炼场地上，兵刃交接声音不绝，在其中，却夹杂着几个人的嬉笑声。

“哈哈哈，第97次报复成功！”

“谁想出来的这个好办法，哈哈哈哈哈哈，晶曜石可不是寻常之物，那奚言当时痛得在地上连连打滚的样子，可真是笑死我了！”

“对啊，还好以大师兄的身份，连这等稀罕之物都能弄来！”

他们的声音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明晃晃的恶意，好像捉弄她是何等乐事。

第四章

奚言的手微微发抖，心里一片寒凉，像是被冰水浸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原来，假装无意让她喝下那杯酒，其实又是一次他们精心设计的报复。

原来，江辞尘知道他们的一切计划，甚至连让她如此痛苦的晶石砂砾，也是他找来的。

没过多久，传音石闪了两下，是江辞尘给她传讯。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