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脏一窒。
久不出现的天道也在我耳边嘲笑。
【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活该。】
凄凄凉风拨动树影，明月高悬玉兰枝头，皎白圣洁的月光，让我的狼狈无处遁形。
我看着那自己拼尽所有保护的男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不奢望他喜欢我，但至少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相处上，他对我可以温柔点。
霍涧山移开目光，和三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才哭了出来。
我突然想我现实世界的家人了。
我也是在他们温暖庇护下长大的，我根本不能料到自己会来到这全然陌生的世界，连好好活着都变成奢望。
太阳东升西落，我被吊了三天，滴水未进。
我时不时做梦。
梦见我从我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醒来，继续过我平静安稳的生活。
也梦见霍涧山坐在山坡上，向我伸出一只手，眼里是我初见他时打马而过的肆意。
他说：“戚南枝，北境自由，整片草原都是我们的，放羊牧马，随四季迁徙，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留下来跟我在一起吧。”
他身后不知名的野花弥山亘野，他也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好！”
我噙着笑，伸手去牵他的手。
可下一瞬，来不及相触的手如泡影般破碎。
我清醒的回到痛苦的现实。
侍卫终于把我放下，我坠落在地，对方也只轻飘飘丢下一句。
“太子妃醒了，幸好她菩萨心肠，帮你求了情，太子说了，再有下次，就把你凌迟处死。”
我第一次直面权利带来的恐惧，心中愤懑却无能为力，只能挣扎着磕头谢太子妃。
可失力的左手让我直直栽下去。
我才发现自己左手已经彻底失去知觉。
太子把我扔去和霍涧山的院子相邻的偏院。
管家心好，给我请了大夫。
大夫替我看了伤势，叹了口气：“你左手先前旧伤频繁撕裂，这次断裂后又淤绑数日，如今已经再难接回了。”
我木讷点点头，看着自己彻底沦为摆件的左手只觉讽刺。
我被这个世界驱逐，我的命不值钱，所以可以随意作践。
之后，我仿佛成了太子府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游魂。
一墙之隔，我能听到霍涧山每日练习走路，听到下人给他送每日煎熬好的药。
可从夏末到深秋，我们都没见过面。
每一个熬到浑身被汗浸湿又沤干夜晚，我的手中都紧紧攥着一条被风吹到我院中，仅存霍涧山微弱气息的帕子。
【别再挣扎了，解药也是毒药，依赖越重，将来分开你只会越痛苦。】
或许是太痛了，也或许是无边的孤独让我外界的声音变得迟钝，天道偶尔响起的声音都会让我猛然有一种我还活着的感觉。
我不愿深究它话里的意思，只是日复一日的麻木活着。
天渐渐凉了，我的伤不会再在闷热的夜里流胧发炎，发出难闻的恶臭。
犹豫了一个月，我还是决定找霍涧山解开误会。
只是刚出去，我就看见三公主正和霍涧山在院门口说话。
“涧山哥哥，我替你弄来了通关文书，下月初三我父皇会去猎场秋猎，那时不会有人拦你，你可以安心离开。”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跟你一起走，但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你！”
说着，她从腰间解下枚玉佩：“对了，这枚玉佩你收好，如果有侍卫拦路，你就把它亮出来，没人敢难为你！”
霍涧山眼中满是感激，又爱怜地摸了摸三公主的脸：“谢谢你，夕儿。”
三公主红着眼扑进他怀里：“涧山哥哥，你等我。”
“好。”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心口像破了一个大口，寒凉的秋风正往里头灌。
我为霍涧山做了那么多，却从没得过他一声‘谢谢’。
又或许是我真的该放手了。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我需要霍涧山，而不是他需要我。
三公主离开后，我才走过去。
还没开口，霍涧山提防的眼神刺的我一僵。
我酸着眼，找了一个不算突兀的话题：“……你的伤好些了吗？”
霍涧山脸色稍缓，但说出的话仍像刀子一般。
“死不了，怎么，太子妃如今怀孕，太子把你扔到偏院，你才又想起还是我好骗？”
我一开始确实对霍涧山存着利用，带着目的的接近。
可我只是想活着，可我从来没有生过伤害他的心思，我甚至把我整颗心都交了出去。
见我没有回答，霍涧山脸色更加难看，转身就要进去。
一种从没有过的被抛弃感漫上心，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红着眼哀求：“可以别走吗？或者……你带我一起走，离开你，我会死的。”
霍涧山脸上愠色在怔愣了一瞬后成了不屑。
他看着我，一字字说：“那你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