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别墅客厅如同太平间一般，一片死寂。

岑屿很迟钝地听懂确认林枝筱的话，糊在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

“你说什么？”他很轻地问。

“如果是男孩，我就完成任务了吧，也没有什么别的价值了，所以……”

“你是在，”岑屿制住林枝筱的手，脸上彻底失去了表情，“拿孩子当***，做交易吗？”

“我们的孩子？”

林枝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移开视线，默认了。

“你！”

岑屿恼怒气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全是不可置信。

当初以为林枝筱想要生孩子时有多喜悦，对未来有多憧憬，而今就有多愤怒多痛苦，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被欺骗被打脸的忿满。

凭什么？为什么！

他都已经这样对她好了，他已经尽全力了，他对她的爱也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他还是那个他，是那个陪她住破烂屋吃泡面打简工的何雨。

为什么对何雨就奋不顾身上大山下火海，对岑屿就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离开！

“林枝筱，”情绪积压到极点，岑屿反而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轻得很，“你是在报复我，是吗？”

“你还是过不去我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对吗？”

林枝筱挣了挣自己的手腕，纹丝不动。

对方卡的太紧了，如同镣铐一般。

可手就是她的嘴，岑屿不放开她的手，她什么也说不了。

而岑屿不知是忘了，还是压根确实不想听林枝筱再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还做得不够……”

“我那么爱你，你却把我的真心踩在脚底下？”

“你看着我摇尾乞怜欣喜若狂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是不是觉得很傻？”

“你只想走只想离开我，我却还不停地想着我们的家！”

话叠着话，言辞逐渐刺耳难听，音量逐渐拔高，岑屿越来越激动，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如毒液版炸开，灼伤他口中最爱的那个人。

林枝筱被迫牵制着，即躲不开，也张不了口。

失忆时岑屿的无视像抽真空，让她在可感知的速度里逐渐窒息绝望。

而此时不断吐话的岑屿就像无情的箭手，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添新伤。

林枝筱漫无边际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为爱油尽灯枯的盛玥。

这算不算造化弄人，殊途同归？

她短暂的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却仿佛将毕生的气力都耗了进去，落得满地狼藉。

忽而有些恨为什么自己不会说话，不能直接出声打断岑屿再说这些伤人的胡言乱语。

又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不会说话，干脆耳朵也聋掉好了，现在就可以直接闭上眼睛，什么也难听刺耳的言语都攻击不到了。

她似乎是很疲倦，很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岑屿忽然住了嘴，也松开了她的手。

然而林枝筱已没有说些什么的***和气力了。

两个人短暂地安静对视着，似乎都在想，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你还爱我吗？”

他倏尔开口道，声音嘶哑。

林枝筱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住。

有一瞬间她几乎要点头，落实岑屿方才说的“报复”。

可当她看着对方猩红又固执的眼睛时，不受控地想起了当年黑暗里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

他说他叫何雨，她爱上何雨。

却也不能对着现在的岑屿，冷酷无情地留下不爱的结论。

或许就是因为爱，所以痛苦，所以离开。

林枝筱还是哭了，泪水并没有干涸，依然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而落下。

她捂着自己的小腹，悲哀又软弱地想，自己好像又做错了选择。

这个生命怎么办呢？

她有一对这么糟糕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