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四点多就到了青溪镇棉纺织厂，马上就是厂里下班的时间了，有了早上摆摊的经验，秦思飞利落地支起了摊。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群人骑着自行车从厂子里出来了。

秦思飞赶紧清了清嗓子，便吆喝了起来，“卤菜！卤菜！好吃的卤菜！免费品尝，不好吃不要钱！晚上给家里人加加餐！”

厂里上班的人手上还有些闲钱，上了一天班，天气还热，实在有些不情愿再回家做饭了。

有些人听到秦思飞的吆喝声就停了下来。

“这卤菜可以免费尝？”停下来的厂里工人不像早上菜场的大妈直接上手拿，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是的，免费尝，买不买都可以尝。”秦思飞笑着回道。

工人见秦思飞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这么老道地卖着卤菜，将信将疑地拿了一块卤菜。

“哟，看不出来，这卤菜还挺好吃的。”首先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吃了一块猪大肠，又拿起一块猪肝。

“这是我早上才买的，中午卤好晾干就拿来了，新鲜着呢！”

“确实不错，给我来一斤猪大肠。正好晚上我也不想做饭了，给我家那口子当下酒菜。”

秦思飞立马赔着笑，心想纺织厂工人果然工资高，都没问多少钱就要一斤猪大肠。

“猪大肠一斤两块半，您拿好。”足称了一斤，又加了两个鸡爪，递给了对面的女人。

瞧着秦思飞又放了鸡爪，那女人眼睛笑弯了，直接掏了两块半递给秦思飞，还不忘夸秦思飞一句，“小伙子挺会做生意的！”

嘿嘿一笑，秦思飞立马回道，“好吃明天我还来！”

旁边的女工也都尝了卤菜，纷纷也都掏钱买了些卤菜，就这一会会，秦思飞挑来的卤菜就卖了有一半多，书包里塞了一摞零钱。

这一波人走的差不多了，后面出来的都是零星的工人了，今天估计就卖这么多了。

秦思飞点了点货，感觉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明早这些肯定能卖出去的。

正准备收摊，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上前来。

“小孩，这是你卖的卤菜？”

秦思飞看着来人气度不凡，赶紧弯着腰赔着笑，把试吃的小篮子拿出来，递到了来人面前。

“是的，您先尝尝，不买也没关系。”

瞧着秦思飞这么会做生意，来人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卤菜尝了起来。

“嗯，真挺不错的，这是你自己做的？”

秦思飞嘴角弯起，“是的，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你还剩多少卤菜？”

秦思飞把篮子上盖着的纱布掀开，给来人看了看，摸了摸后脑勺，“已经卖了一半了。”

来人挑起眉毛，调侃道，“你这生意挺不错嘛，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啊？”

“我刚中考完，趁着暑假想法子把高中学费给凑一凑。”秦思飞老实回道。

“你都中考了？没看出来啊！你考上哪的高中了？”

“我勉强考上了市二中。”秦思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问这么多，但既然别人问了，自己也老实回道。

来人听到秦思飞的回话，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瘦如麻杆的小男孩，说是初三毕业了，但比同龄人看着要瘦小一圈，眼睛里却没有同龄人那般不谙世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看来这孩子家里条件很不好，不然也不会跑出来自己卖卤菜。

“这样，你方便把这扁担里的卤菜给我挑到前面不远处的国营饭店吗？卤菜我都要了。”

一听这人全要了这剩下的卤菜，秦思飞大喜过望，没想到下午本来是来碰运气的，结果却把所有卤菜都卖掉了。

“行，行！您带路，我给您挑过去。”

秦思飞连声应道，边说边挑起扁担，笑呵呵地站在这干部模样的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看秦思飞这样，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孩子还真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秦思飞挑着扁担，跟着中年人走过两条马路，就来了他口中的国营饭店。

饭店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个子不高，肚子有点大的中年人，一见他们过来，就热情地招呼道。

“孙厂长，您来啦！”

秦思飞瞄了一眼身边的中年人，知道他应该是个干部，但没想到竟然是厂长。

既然是厂长，那就更放心了，不会担心他不给钱。

虽然秦思飞表面上很爽快地答应了这孙厂长，但实际心里有些打鼓，万一这人是诓他的，或者到时候压价，他该怎么应对。

现在倒是放心了，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国营饭店的这个人。

“老朱，今天我们请海市服装厂的厂长吃饭，听说海市的人爱吃卤菜，你们这又没有专门准备，我就让这孩子挑了点卤菜过来，等会你们后厨帮忙摆个盘。”

本来往饭店里带外食是不合规矩的，但青溪镇上纺织厂是大规模企业，这国营饭店也想和孙厂长套近乎，所以这人听了孙厂长的话立刻就点头，随即笑着对秦思飞说。

“你小子运气好啊，孙厂长还专门买了你的卤菜。”边说边接过了秦思飞扁担里的篮子。

秦思飞听出了这人的话外音，但他并不在意，管他怎么说呢，自己能拿到钱就行。

“孙厂长，这卤菜我还没称。”虽说不怕对方不给钱，但秦思飞觉得还是先称好了再给比较好。

国营饭店这人噗嗤一声笑了，回头对着孙厂长说道：“孙厂长，您哪找来的这小孩，怪有意思的。”

没理这人阴阳怪气的话，秦思飞看着孙厂长，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孙厂长，我是做小本生意的，还是先称好了再算比较合适。”

孙厂长看着秦思飞，觉得对面这男孩虽然身材瘦弱，但眼神却一点不怵，不由得心里更增添了几分赞许。

“不用称了，今天算你帮了我一个忙，这些我给你100块够不够？”

秦思飞一听，立即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嘿，那我谢谢孙厂长，我给您拿进后厨去！”

瞧着麻溜地把卤菜篮子拎进后厨的秦思飞，孙厂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刚才的举动给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