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间，她似有所感，朝报废的车辆迈步走去。

赵凡连忙举着伞跟上。

一双软底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沈景星恍然抬头，对上许岁暖的脸。

“许岁暖，你满意了吗？！他死了！”沈景星眼神怨毒，喉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恨意。

仿佛为了回应他一般，许岁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里的人：“确定死了？”

“不然呢！他都那么惨了，你看不见吗？！”沈景星只恨不得自己的怨念能化作刀片，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

“是，”赵凡拖长尾音，轻叹了口气，“整车人，就他死了。”

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光驶来，医护人员迅速下车，将车里的尸体抬出。

“清源……清源，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沈景星扑向担架，魂体的手虚虚覆在沈清源的脸颊上。

心如刀绞。

赵凡和许岁暖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

赵凡忽然问，“白总，尸体怎么处理？”

“求求你们，别带他走！停下！你们停下！清源！弟弟……”

沈景星徒劳地跟着那些抬着担架离开的医护，救护车的后门在他面前轰然关上，他的哀求声戛然而止。

许岁暖神情淡然说：“他妈还停在殡仪馆，到时候拉去一起葬了吧。”

又是一声炸雷轰然响起。

秋夜罕见的暴雨让沈景星感觉寒冷至极，冷到灵魂都在刺骨。

他僵硬地转过头。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妈停在殡仪馆？！”沈景星的灵魂都在颤抖。

明明入狱前他妈还好好的，还说会等他回来，怎么就会去了殡仪馆！

许岁暖说完，转身上了车。

“许岁暖！你把我也带走吧！把我一起烧了埋了！许岁暖！”沈景星看着她背影嘶吼着。

许岁暖坐在车里皱了皱眉，“把他们三个带回去审，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什么意思？”赵凡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是。”

这条路，实在太偏了。

这场车祸，注定要发生。

沈清源，注定要死。

车辆发动，沈景星忽然移到车前，迎着两束车灯强光闭上了眼睛。

神魂俱碎，也不过如此。

车辆疾驰而过，魂体忽然消失。

“啊！”沈景星从病床上醒过来，下一瞬，病房门被推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狱警进来，朝对讲说：“0290醒了。”

沈景星扭头看向他，一滴眼泪滑入鬓角：“我要翻案，我有证据……”

翌日清晨。

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沈景星坐在病房床上看着窗外，一双墨瞳里毫无情绪。

心已经死了，光就再也照不进来。

“景星！”许岁暖急匆匆推开病房，大步过来将他拥入怀中。

一向八风不动的白氏集团掌门人此刻红了眼眶，喉头哽咽：“你终于醒了，还好老天开眼……”

沈景星无声任她拥抱着，越过她的肩头看着远处，神情木然。

片刻后，他轻声开口，“那么大的雨，你冷不冷？”

我的弟弟，和我，都很冷。

许岁暖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什么？”

这才发现，房间里竟还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许岁暖皱眉询问：“你是什么人？”

沈景星空洞的看着她：“我的代理律师，他会帮我申请重审，还我清白。”

说完，沈景星接过律师递交的上诉申请书，签下名字，双手奉回：“辛苦你了。”

律师无惧许岁暖的凝视，语调平稳：“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话落，他向神情晦暗的沈景星鼓舞似地点了点头，收了文件往外走。

“等等。”许岁暖抬手，拦住了他。

沈景星悬着的心往下坠了几分，转动干涩的眼球疑惑看向她。

“我丈夫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并不具备诉讼能力。”

说着，她将门外的赵凡叫来，当着沈景星的面，将确诊报告打开，展开向律师展示。

诊断结果赫然写着“妄想性障碍”五个字！

沈景星瞳孔骤缩，对上许岁暖依然深情目光，就听她说——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病。”

沈景星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变轻了。

他摇头否认：“不，我没病，我不是精神病！”

说着，他就要去抢许岁暖手里的报告，却被许岁暖身后的赵凡反手钳住。

转头，她朝律师冷声：“精神病人无诉讼能力，作为他的法定代理人，我有权收替他撤回诉讼。”

那份用沈清源鲜血换来的上诉申请书，掉了个头，又回到了许岁暖手中。

“不！许岁暖，我不是疯子！你不能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