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惩罚我，程啸鸣还特意叮嘱陈医生不用给我打麻药。

期间我几次疼晕过去，又被程啸鸣用开水泼醒，

「装什么！你不是苗族圣女，有不死肉身吗？」

「只是挖你点皮，你要死要活的给谁看？」

「能给小雨植皮，是你这黄脸婆的荣幸。」

我低头看已经翻出白肉的血腿，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程啸鸣不知道，两年前，我用自己的不死之身和族长换来了他的生命。

现在的我，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不过没关系，四年已满，我也很快就要回去了。

1

医生看着我惨白的脸色，纠结的皱着眉头，

「程总，这真的太疼了…我还是给夫人打点麻药吧。」

程啸鸣上前用手狠狠的戳上撕裂的皮肤，他轻笑一声，

「疼？她把小雨推进火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小雨也会疼？」

「小雨善良，不想和你计较。不代表你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我滞住呼吸，颤抖着想要和他解释，

「啸鸣…不是我，我—」

程啸鸣嫌恶的甩开我，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

「行了，小雨醒来看不到我又该哭了，她娇气得很，不像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看着程啸鸣的背影离去，陈医生才叹口气给我打上麻药，

「夫人…您为什么不和程总解释您早就不是不死之身了。」

解释？

他不会信的，就像今天王雨诬陷我推她进火场一样。

甚至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要她委屈的一滴泪，就能让程啸鸣对我恨之入骨。

我闭上眼，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

「之前是怕他心疼我，现在…是没必要说了。」

两年前，程啸鸣在飙车找王雨的路上出了车祸。

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声泪俱下的祈求族长可以赐我回命蛊。

族长同意了，可代价就是我将永远失去不死之身，以后只能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而我因为不想程啸鸣心疼我，自我感动的瞒下了自己的付出。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程啸鸣早就不是那个会因为我划破一点口子，就心疼的掉眼泪的人了。

2

第二天，我躺在病床上盯着伤口发呆的时候。

程啸鸣领着王雨破门而入，径直走向我扇了两巴掌，

「道歉！」

我被扇的发蒙，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什么？」

程啸鸣冷哼一声，他把王雨护在身后，

「你把小雨推进火场，以为割层皮就结束了？现在跪下，给小雨磕头道歉！」

王雨笑着看我，娇滴滴的说，

「啸鸣，要不然算了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哎…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昨天王雨自己冲进火场，被救出来后就一脸惶恐的跪下给我道歉，嘴里还念叨着，

「姐姐，求你不要推我。我错了，我不该和啸鸣说话，求你不要生气了。」

程啸鸣因此一口认定是我争风吃醋，害了他的白月光。

思绪回笼，程啸鸣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地上，

「你他妈听不懂我说话吗？要我打断你的腿才肯跪下是吗？」

我没说话，盯着王雨面色红润的脸看了又看，

「你昨天的植皮，植在哪里了？」

程啸鸣顿住，他轻描淡写的解释，

「我昨天记错了，小雨没有烫伤…至于你的皮，我随手喂狗吃了。」

我靠在地上，手指抚摸着伤口没什么表情的说，

「哦…喂狗了啊。」

把我按在手术台上五个小时，连麻药都不打生生割下来的皮，原来被用来喂狗了啊…

程啸鸣皱着眉头正要说话，王雨突然捂着胳膊哭了起来，

「啸鸣，我的胳膊…好疼啊。」

程啸鸣先心疼的吹了吹她毫不存在的伤口，又扭头狠狠的踹上我，

「都怪你！要不是你心思狠毒，小雨怎么可能受伤，」

「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小雨的研究工作，你看我怎么惩罚你。」

我捂住胸口，凄惨的笑着抬头，

「啸鸣…她会疼，难道我就不会吗？我也只是个—」

3

没等我说完，程啸鸣就不耐烦的打断我，

「你以为我没见过吗？当年你胳膊被划伤，不到三分钟就自己痊愈了，是你说你是不死之身的，现在和我装什么？」

「行了，别啰嗦了，去给小雨接杯水来。」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小雨躺在我的病床上，我沉默的转身接水。

王雨接过水杯，刚喝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也不用拿这么烫的水给我吧。」

程啸鸣变了脸色，他一脚踹在我的伤口处，抱着王雨走了出去，

「柳月初！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当初怎么能喜欢你这种贱货？」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被踹倒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当初…明明是程啸鸣跪在地上三天三夜求我和他私奔的。

也是他拉着我的手说「月初，哪怕你有不死之身，我也会一辈子守护你，不让你受一点伤的。」

原来程啸鸣的一辈子，只有四年这么短。

掏出脖子上苗族特有的通讯器，我拨通了族长的电话，

「族长…四年之约，还作数吗？」

族长沉默了片刻，传送了一盒蛊虫到我面前，

「小月，三天后，通讯器会把你带回来的。这个蛊虫，可以让你短暂的恢复不死之身，我想…你应该需要它。」

「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手指摩挲着那枚蛊虫，我再也没忍住眼泪哭了起来。

当年我为了程啸鸣，放弃了自己的圣女身份选择离开苗族。

族长特意给了我四年考虑时间，只要四年内我回去，圣女的位置，依然属于我。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4

病房门口王雨夸张的声音传来，她踢了踢地上的我，

「诶呀姐姐。我都说过了，你争不过我的，你怎么就是不信邪呢？」

我强撑着坐了起来，平静的和她对视，

「王雨，你还真是下贱，自己在国外被家暴，就要回来在我身上找存在感吗？」

王雨脸色僵住，她弯腰掐住我的脖子，

「柳月初，你他妈敢嘲笑我？」

身后程啸鸣惊呼的声音响起，他想也没想的推开我，拉着王雨看了又看，

「小雨，你没事吧？是柳月初又惹你生气了吗？」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程啸鸣，「程啸鸣，是我被掐了脖子，你是看不到吗？」

程啸鸣像才注意到我一样，他用力踩住我的手，

「柳月初！如果不是你惹小雨生气，小雨怎么可能动手？」

「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了！」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我几乎被气的笑出声，起身躺回床上，

「随便你吧，我不想说了。」

程啸鸣还想再说什么，被王雨拉着走了出去。

我听着他们脚步声远去，才蜷在床上捂着嘴哭出声来。

大腿的伤口越来越疼，血几乎染透了整个纱布。

陈医生走进来替我换纱布时，欲言又止的看了我几眼，

「夫人…程总还是爱您的，只是他在气头上，才…」

「陈医生，你会挖你心爱之人的皮肤给狗吃吗？」

陈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替我换药。

看吧，没人会这样表达爱，但程啸鸣会。

5

桌角的手机响起，是程啸鸣打来的电话，

「五分钟，射箭场。见不到你我会亲自派人去抓你。」

我听着电话挂断的滴滴声，收起蛊虫走了出去。

到了射箭场，我看着两人的背影顿住脚步。

王雨正跳在程啸鸣背上，兴奋的动来动去。程啸鸣嘴上说着快下来，眼里却满是怜爱。

听到我的动静，两人同时扭头，程啸鸣看着我腿上满是血的纱布皱眉，

「你是装上瘾了是吗？怎么，现在改用苦肉计了？」

我开口解释的话被他打断，他递给我一个苹果，

「小雨想练箭，你去把苹果顶头上给她当靶子吧。」

我盯着半空中的苹果看了看，点点头「好。」

程啸鸣满意我的乖巧，他久违的软了语气，

「这才对嘛，小雨还是孩子脾气，就算她污蔑你推她进火场，你低个头不就好了。」

「小雨爱哭，你就多让让她不行吗？」

转身的脚步顿住，我捏紧了手里的苹果。

原来程啸鸣一直知道我没有推过她，他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哄王雨开心。

站定后，王雨靠在程啸鸣身上举起弓箭，轻笑着说，

「姐姐，我技术不好，射伤你可别怪我哦。」

程啸鸣喂给她一块饼干，满不在乎的指了指我，

「小雨你随便射，千万别有压力，就当射个畜生了，柳月初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王雨的箭就像雨点一样射了过来。

该说她准还是不准呢，每支箭都精准射在我身上，就是不射在我头顶的苹果上。

钻心的疼让我下意识看向程啸鸣求救，

「程啸鸣，我好疼啊…」

可程啸鸣正满脸宠溺的帮王雨放松肌肉，连一眼都不曾给我。

昏迷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听到程啸鸣不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才几箭就昏了，真晦气。」

「送医院吧，随便用点药就行，她自己会痊愈的。」

6

医院里，我刚吃下那枚蛊虫的时候，程啸鸣就走了进来。

他靠在门边看着我的皮肤飞速愈合，笑着说，

「怎么？想通决定不装病人了？」

见我不说话，他笑嘻嘻的凑上来递给我一块蛋糕，

「我记得你喜欢吃芒果的，刚给你买的，尝尝？」

我看着他眼里的笑意，鬼使神差的吃下了蛋糕。

我突然想再给程啸鸣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坦白的机会，

「程啸鸣…其实，两年前我就不是—」

眼前的人影突然变得模糊，我昏迷了。

再睁眼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

程啸鸣边给我绑上手脚的绳索，边给王雨打电话，

「小雨，我说过了，只要我朝柳月初招招手，她立马就狗一样的过来了。」

「你不是想研究她不死之身的原理么，我把她绑好了，你快来吧。」

我愣了很久才消化这件事，哑着声音开口，「程啸鸣，你居然给我下药？」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悲凉，程啸鸣心虚的低头不看我，

「月初，小雨不会伤害你的，她只是想做个研究报告。」

「你听话，好吗？」

7

我剧烈的挣扎着，动作打翻了程啸鸣准备好的工具。

工具碎在地上，程啸鸣眼里的愧疚也逐渐消失，他冷笑一声看着我，

「柳月初，我都说了！只是做个研究，最多挖你身上点东西！你有点贡献精神不行吗？」

「我今天亲眼看着你的伤口愈合，你又不会有任何损失，就不能配合人家小雨吗？」

「妈的要死要活的，还以为你真要死了呢。」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

是啊，今天是第三天，我的灵魂还有五分钟就会被通讯器传回苗族了。

到时候留在这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想到这里，我扭头看着匆匆赶来的王雨笑了笑，

「好啊，那你们就开始吧。」

程啸鸣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他施舍的点头，

「小雨心疼你，她会给你打麻药的，等你醒来可要好好感谢她！」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我听到他出门前拉着王雨的手叮嘱，

「小雨，放心去做吧。只要留口气在就行。」

王雨点头，她一步步走向我，用刀捅进我的肚子里搅来搅去，

「不死之身？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我盯着天花板，感受着濒死前的窒息，眨掉眼角滑落的泪水。

还有三秒，我就会离开了。

8

脑海里闪过一阵白光，我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再醒来是第三天，我起身看着镜子里完全不同的新身体转了又转。

族长走进来，他笑着看我新奇的表情，，

「怎么样？这具身体还适应吗？」

那天灵魂回来后，族长给我吃了我们族最顶级的还身蛊。

顾名思义就是那蛊虫可以为灵魂重塑肉身。

缺点就是每五百年才能有一条还身蛊出现。

我点头，兴奋的抱住族长哽咽，

「族长，对不起！我还浪费了你的还身蛊…那本来是给你救命用的。」

族长神秘的摇头，他扭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叫了叫，

「行了，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我侧身去看，只觉得那人眼熟。

刘昊凡挠着头笑了笑，红着脸看向我，

「小月，好久不见。」

我这才想起刘昊凡是谁，他是小时候陪我练蛊的司命，后来闭关修炼，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臭丫头，你那条命可不是我救的，是这小子用了自己十年修为引出还身蛊，才救了你。」

我愣住，莫名想起小时候刘昊凡许给我的承诺。

那时候我们都是一心向往外界生活的小孩，我每次偷跑出去都会被族长发现。

族长罚我打手心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会受伤，刘昊凡也总会死命挡在我面前。

他那时候拍着胸脯告诉我「小月你放心，只要你想干的事，我都会为你兜底。」

他好像…真的做到了。

与此同时的研究院，已经快被程啸鸣吵翻了天。

三天前，柳月初的灵魂被通讯器送回苗族时，心电监测仪剧烈的滴滴声回荡在手术室。

程啸鸣推门冲进来，看到的就是王雨举着手术刀在柳月初肚子里搅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