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声哭泣和哀求声中，我主动站出来。

或者说，我其实没有其他选择。

若是必须牺牲一人来保全方家，那人定然是我。

我看着满屋子姊妹都有她们的母亲和姨娘为其出头，心中升起悲凉之感。

我的姨娘啊，若是她在，定然也会这般为我哭泣，求父亲收回成命。

「好，你倒是个懂事的。」

父亲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那雪儿你这段时间便好好准备入宫的事宜，学习宫中礼仪，不得懈怠。」

「是，女儿明白。」

我颔首低眉，尽显乖巧听话的姿态。

站在父亲身旁的嫡母李氏也终于满意点头，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像以往那般刻薄了。

其他人见我主动站出来，纷纷松了口气。

「恭喜五妹妹，贺喜五妹妹。」

「是呀，这入宫的机会五妹妹可要珍惜啊。」

「五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可以服侍圣上。」

一声声都是道贺，可她们眼里却是几乎难以掩饰幸灾乐祸的嘲弄和鄙夷，以及虚惊一场的欢喜。

当今圣上已年近花甲，身体也不好，却下令朝中官员将家中适龄女子送进宫做秀女，丞相家自然也不能避免。

这不，父亲刚一下朝，就火急火燎地召集各院女眷来此，意要选出一个女儿送入宫中。

但是，没人愿意去服侍一个身体不好、年纪又大的男人，哪怕他是圣上。

更别说是自小便金枝玉叶的丞相千金们，入宫这门差事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丞相府满园锦绣里也会生出野花，而我就是那朵卑微细弱的野花。

我是丞相府里姨娘生的五小姐，姨娘并不受宠，我自然也不得重视，自小变着看人脸色行事。

自姨娘走后，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只能处处谨小慎微，生怕一朝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回到自己的院子。

紧随其后的便是父亲送来流水一般的珍宝和服饰。

想来，父亲是怕我太寒酸了，丢了他的脸。

毕竟不久之后便要入宫做秀女，身为丞相府千金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

我看着这些精美的服饰和珍宝，心中冷笑。

原来父亲，是知道的。

他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被嫡母苛待，是如何被众姐妹欺负。

却从未想过要帮一把他的女儿，任我在府里步履维艰。

因为不在乎，因为我于父亲而言不重要。

我不是嫡母所生，更不是柳姨娘这个父亲的心尖宠所生的孩子，而是父亲醉酒后宠幸的的一个丫鬟所生的孩子。

因怀了我的缘故，那丫鬟才被抬为府中姨娘。

若不是祖母信佛，不喜杀生，怕是我早就胎死腹中了。

可祖母也不喜欢我，认为我姨娘心机深沉，不安分，竟敢爬床主子。

祖母觉着，我姨娘心性不好，也教不好我，故而厌恶我冷落我。

我被父亲冷落，祖母不喜，府中下人因此也看轻我，刁奴欺主的事时常发生在我身上。

我的小丫鬟翠儿哭红了眼，「小姐，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啊？哪怕奴婢陪你去尼姑庵，那也比进宫强啊。」

翠儿是自姨娘死后，唯一愿意真心待我之人。

我温柔地摸了摸小丫鬟的脸蛋：「翠儿，只有进了宫，我才能有机会成为让父亲嫡母都畏惧的人上人，才能为我的姨娘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