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思怔了一瞬，眼底满是晦涩。

阿欢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与她认识千年，那男人才不过一年。】

夕瑶还在等他回答。

容九思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嘴唇微颤：“香，女君做的汤自然是香的。”

“那你得多喝两口才好，”夕瑶看着容九思微颤的身体，心疼道：“九思，回寝殿吧。”

回了寝殿后，夕瑶一口一口将汤吹凉，再一口一口送入他口中。

明明很是鲜甜，他却只觉反胃，只能将那汤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喉间立马发烫，翻涌着一股酸涩。

喝完后，夕瑶从袖口里拿出一座百花灯逗他开心：“这是我去人间历劫时所获，听闻转动转轴可观百花。想来九思定会喜欢。”

容九思接过百花灯，在她满是期待的眸光中，拉动转轴。

艳丽的百花映入眼帘，着实好看。

容九思强咽下心中苦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笑：“女君费心了。”

这一晚，夕瑶一如往常抱着他入睡。

容九思微闭双眸，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可他的心却翻江倒海。

大抵两刻钟后，夕瑶轻声唤他名字：“九思，你睡着了吗？”

容九思没应她，装作安然入了睡。

夕瑶轻轻抽走手，轻手轻脚拿的起外袍走了出去。

她此刻是去哪呢？去找秦玄仙君吗？

容九思缓缓睁开眼睛，细细嗅着空气中的淮竹香，他望向屋外离开的影子，心沉似水。

于是，他跟着起身，匆匆拿上狐裘追出门，远远地跟在了她身后。

行至偏殿，夕瑶终是停了步子。

若即若离跟着的容九思躲进拐角，再探出头来时，他心猛然一抖，只见夕瑶牵着秦玄仙君进了房。

容九思抿了抿发涩的唇，原来她是去找秦玄仙君了。

秦玄仙君也注意到了异样的目光，悄然回头朝他一笑，又对着夕瑶道：“开着门吧，透透气。”

秦玄第一句就是责怪：“女君怎这般慢，肚中孩儿都开始埋怨你了。”

夕瑶被逗笑了，将手落在孕肚上：“孩儿，娘亲实在公务繁忙，不是不让你早些见你爹爹的。”

秦玄瞧了一眼远处的容九思：“女君可别将那百花灯拿去送九思仙君，毕竟百花之后是女君亲手为我刻的名字。”

夕瑶没接他的话茬，话音一转，满是期待：“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容九思蓦地对上了秦玄仙君那双眸，眸里是掩不尽的得意。

他面色苍白，宛如一个满是怨恨的窥探者，强撑着转过身去，下一秒却心痛不止。

他捂着胸口，顿着步子落荒而逃。

夕瑶的话语在脑间骤响——

“九思，我乃上神，与天地同寿，何须子嗣？”

“九思，我只希望能与你一生一世。”

原来是这样，他不能让她孕育子嗣又何妨。

世间如此多的男子，那便换一个人帮她就好了。

过往恩爱种种如海市蜃楼坍塌，容九思跑出数米远，踉跄着站不住，就在这时他被一双熟悉温暖的手托住。

回头看，是满脸担心的阿与：“仙君，你怎地跑到此处来了？”

容九思不语，阿与循着容九思的目光，她才恍然大悟。

她开口劝道：“青丘九尾，是骨子里的多情。九思仙君宽些心，为自己多筹谋筹谋。”

容九思眼眶微微发红，自然是知道阿与是何意：“我何尝不想和她有个自己的孩子呢，可该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

阿与眼光一闪：“仙君，女君一旦生下秦玄的长子，女君定会给他一个名分的！”

阿与还想说些什么，容九思却拂了拂手，示意她合上嘴。

容九思何尝不知阿与的意思，有了子嗣，便再无人可以抢走夕瑶。

从前看话本子时他便经常与夕瑶抱怨：“为何男子要用子嗣才能捆住一个女子？”

那时夕瑶笑着捏他的脸：“九思看话本看傻了？本上神若不喜欢，纵有子嗣也捆绑不住我。”

他敛下眸，在想自己会不会也有那日，被她摒弃的那日。

自始至终，他在乎从不是站在之名她身边的这个位置，他在乎的只有夕瑶的心意。

阿与将他搀回了寝殿。

约莫两个时辰，夕瑶还是没回来。

容九思独坐冰冷床榻，拥着被躺在床上静静等她。

她此刻是在陪着秦玄仙君睡觉吗，还是为肚里的孩子取名，抑或是盘算着如何将他招为侧君？

容九思不敢往深处去想。

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女人轻手轻脚上了床榻。

夕瑶从背后搂着他，沉重的喘息声萦绕在他的颈脖处：“九思，正好你今日才施了针，这时效果想是最好的。”

夕瑶的手探进他的衣里，容九思一惊，侧过头去却看见夕瑶被人亲花的口脂。

不肖想，那个人必定是秦玄仙君。

容九思一把拽住她往下探的手。

他冷凝着她：“女君，我今日又看了本话本子。说的是人间公主因驸马无法人道，转而养了面首。待生下面首的孩子后便将驸马摒弃。”

“你会为了要子嗣找面首吗？”

他抬起眸定定凝着她，他要一个答案，要一个坚定的答案。

可夕瑶沉默抽回了手，眼底染上抹复杂的情绪。

过了半晌才说：“九思又多想了。”

“本上神断不会因为子嗣这样荒谬的理由找一个面首，毁去他一生的幸福。”

所以，不是因为子嗣。

她是真的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