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坠后勿问归全文免费阅读_落花坠后勿问归最新章节
偏在婚礼前夜,养兄被人下药,我为救他破了身。
消息传开,他的白月光另嫁他人。
林骁然娶了我,也恨上了我。
新婚夜,我被铁链锁起,他让寨子里最肮脏下贱的流浪汉爬上婚床。
“洞神新娘既然是个娼妇,那就让全寨的男人都尝尝神女的滋味。”
每次受辱,我便往自己心上扎一针。
第三百六十日,我数着胸前九十九个针孔,爬向巫神殿,请求以身赎罪。
“你确定吗?以不洁之身献祭洞神,必然灵肉尽殒。”
三日后,我身披红色嫁衣,义无反顾地纵入洞穴深渊。
尘世种种,抛诸洞外。
1
红烛轻晃,映在黑夜白墙上,如一抹留着血泪的幽魂。
我被扔到鸳鸯被铺上。
隔着大红嫁衣传来身旁人的温度。
没有温度。
这一次,新郎是死人。
轰隆——
雷电劈下,恐惧震得头脑一片空白。
我想尖叫想挣扎,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和过去九十八次一样。
林骁然给我下了药。
闭上眼,眼泪扑簌落下,我只觉心痛如麻。
他明知道,我胆小如鼠,怕黑怕鬼怕闪电。
从前每个雷雨夜,他都会将我连人带被子抱住,捂起我的耳朵。
“梨梨不怕,有哥哥在。”
黑夜中轻微的一声“咿呀”,惊得我全身紧绷。
一道灼热的气息逼近,温暖的指尖蹭上我的泪痕。
“怎么哭了,当新娘不高兴吗?”
林骁然的声音响起。
我抖得更厉害了,咬着牙不说话。
他用力钳住我下巴,逼我睁眼。
语气和粗鲁的动作截然不同,温柔怜惜。
“哥哥知道你胆小怕黑,这不是陪你来了。”
我对上他盛满怨恨的眼眸。
心脏猛然一颤,痛得我移开视线。
这红鸾帐,和我跟林骁然结婚的那床一样。
眼前的东西,让我不合时宜地浮出可笑的回忆。
一年前。
我彻夜未眠,一遍遍摸过枕边的红嫁衣。
明天,就是我嫁给洞神的日子。
八岁时,我被选为落花洞女。
为护佑全寨,须成人后嫁给洞神为妻,一辈子不能迈出石洞。
落花洞女要貌美要年轻要温顺,更重要是冰清玉洁。
我守身十八年,绣嫁衣缝被单,等待命运的降临。
偏偏命运弄人,婚礼前夕,养兄林骁然被人下了过量的迷药。
我不仅扛不动他,反而被他反身压住,“救救哥哥......”
第二天早上,村里族老和送嫁娘来接我,看到这衣衫凌乱的一幕。
我被破了身,不能再嫁给洞神。
准备好的红嫁衣红鸾帐还是用上了,只是新郎变成了林骁然。
十几年爱护我如眼珠子一样的哥哥,一夜变了脸。
“林落梨你怎么这么贱?我是你哥!”
“小时候那些龌蹉的心思我只当你不懂事,可你竟然自私到做出这样下贱恶心的事情!”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爱慕他。
他认定是我给他下药,故意用自己的身体当解药,好用救命之恩要挟他娶我。
新婚夜里,他狠狠掐住我的脖颈,灌入药水。
“洞神新娘既然是个馋男人的娼妇,那就让全寨的男人都尝尝神女的滋味。”
我哭得泪崩,“哥哥,不是我......”
他打开房门,任由浑身恶臭的瞎眼寡汉流着口水扑向我。
我尖叫着反抗,可药效发作,推搡变成了瘫软无力的抵挡。
男人腥臭的汗水滴在身上,连同我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上的鸳鸯。
第二天,我恢复了些许力气。
爬向放嫁妆的箱匣,摸出缠了红线的剪刀。
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扎去。
寒刃刚没入半寸,就被用力扯走。
林骁然双目猩红钳住我的手,“寻死?想得美!”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就该......”
“生不如死。”
2
我如同最低贱的畜牲,被林骁然送给不同的男人做新娘。
有活人,也有死人。
自从第一次我自杀未遂,他就再也不让我碰到尖锐的器具。
可我还是偷偷藏下了一根绣花针。
每一次凌辱,我便在心口扎入一针,享受从静脉传遍全身的蚁噬虫咬的痛楚。
身疼的时候,心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我一脸麻木,让林骁然莫名怒火中烧。
“你不就是要男人吗?是今天的新郎动不了,满足不了你?”
他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着我的自尊,令人难堪。
“说话啊!告诉哥哥,这么多的男人,滋味如何?”
我眼泪已经流干,血却从心里滴出来。
“每一个都比你好。”
他僵住一瞬,怒吼着撕开了我的衣襟,语气阴鸷,“林落梨你这个贱货!”
“我把你当亲妹妹,你却对我有这么恶心的想法。”
“喜欢我是吧?非我不嫁是吧?今晚我就满足你——”
就在痛苦即将破入身体时,我轻声开口:
“你不是要为齐薏守身如玉么?”
林骁然浑身一震,怒火溢出眼眸,脆响的巴掌落下。
“你没资格提这个名字!”
我嘴角溢出鲜血,脸被打向一边。
终于看见了今晚的新郎。
好可怜啊,死了也要被人摆弄。
可我甚至还不如他。
起码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啊。
林骁然离开后。
我从袖口内摸出圆钝的银针,刺入左胸前。
感受伤口冒出一小股温热的鲜血,我弯唇笑了。
原来,我还活着。
细细摸着疤痕嶙峋的皮肤,数着九十九道伤痕。
突然就回想起初见林骁然的那天。
我出生就被抛弃,从小在不同的寨子里拾荒,受尽欺辱。
六岁时,我被寨子疯癫的寡汉拖入树林,压在身上。
衣衫被撕烂的瞬间,林骁然从天而降,踹飞了寡汉,拉着我飞奔逃跑。
从此我就赖上了他。
而他表面嫌弃,但明里暗里地帮了我九十九次。
第一百次,林奶奶将我领走,从此我有了家。
十岁时,他第一次凶了我。
最后拿糖葫芦哄好了,我咬着山楂果子对他冷哼:
“我可以原谅你一百次,现在你用掉一次机会了。”
“全部用完,我就再也不理哥哥了。”
如今,一百次够了。
......
三天后,身旁的尸体开始发臭。
来人将他放入棺木,我木然地走出房间。
迎着将亮的天色去往山沟深处的巫神殿。
巫神婆婆佝着背,好像早知我会来。
“想好了吗?以不洁之身献祭洞神,必然灵肉尽殒。”
我一步三叩首,跪爬进神殿。
“信女不敬,祈求洞神垂怜。”
巫神婆婆落下卜卦,一阵低语般的呢喃后,缓缓点上我的眉心。
“三日后落洞,祂会洗净你所有污秽。死,即为重生。”
3
我低头走在回寨路上。
寨民们看见一身破烂嫁衣的我,一脸嫌恶地指指点点。
“这不是林家那个臭脏鸡么,这是又给人当新娘去了?真恶心!”
“连自己哥的床都爬,是有多贱啊!对洞神不敬就该浸猪笼沉塘!”
“林家养了十几年,没想到是个白眼狼,她现在这样也是活该。”
我脸色没有一丝波澜。
胃里却忍不住涌起酸水,冲到喉咙满是血腥味。
我加快脚步,想远离这些难听的话,却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昨晚我可看见了,林骁然带了个女人回家,女的还大着肚子!”
走入家中,院子散落着衣物被褥。
全是我的东西。
愣神间,一条狗从屋内冲出来,撕挠着我的腿狂吠。
我受惊后退,仰面摔倒。
一把熟悉的女声悠悠传来,“虎儿,别吓着姐姐了。”
齐薏挺着肚子,被林骁然搀着走出来,向我道歉。
“对不起呀落梨,要放虎儿的狗窝,就把你的东西腾出来了。”
我撞上她得意的眼神,垂眸不语,满目都是被狗挠得鲜血淋漓的血痕。
原来,林骁然带回家的人是她。
他的白月光兼初恋齐薏。
两人情投意合,可齐家看不上林骁然这个穷小子。
林骁然想带着齐薏私奔,却阴差阳错跟我发生了错误的一夜。
齐薏知晓后马上嫁了别人。
林骁然痛失挚爱,把所有的帐都算在我身上。
齐薏瘪嘴,委屈看向林骁然,“落梨是不是不欢迎我?也是,虎儿占了她的房间,她肯定不高兴。”
林骁然冷笑,“她跟你的狗能比么?”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可是林骁然的话,还是尖刀一样往我千疮百孔的心扎去。
齐薏故意轻咳了两声,问林骁然能不能让我去倒杯热水。
将水杯递给她时,我看着她手指一翻,尖叫着将热水泼过来。
她装出惊慌要给我擦,手上暗中使劲掐我。
“对不起呀落梨,我毛手毛脚的,会不会对神女不敬呀?”
林骁然劝慰她,“不用道歉,你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什么破神女,不过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破鞋而已。”
我没有说话,被烫得通红的手臂和心口一样,已经感觉不到痛意。
夜晚,隔着薄墙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我听到林骁然温声哄她,“孩子还小,我轻点。”
齐薏完全没有顾忌,缠得林骁然粗喘不已。
他如此情动,自然没有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奶奶的喊声。
今天我没有被铁链锁起,便轻手轻脚进到奶奶房里。
奶奶有眼病,早就看不清东西。
但喂她喝水时,她还是发现了来人是我。
奶奶浑浊的眼球亮起,摸上我的手。
“梨梨好久没回来看奶奶了,今天不上学吗?”
林骁然不想让奶奶知晓污糟事,一直骗她我在外面读书。
我压下哽咽,笑着哄她,“今天放假呢。”
我的手被热水烫掉了一层皮,奶奶的摩挲让痛感更剧烈。
但我没有吭声,埋头钻在奶奶掌心汲取温暖。
“梨梨的手巧,巫绣刺得比奶奶还好,可千万保护好了。”
我含泪点头,“好,奶奶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等我绣出最好的花样送给你。”
她笑着摸着我的发,一下一下。
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但是您最疼梨梨,也不愿意看我受苦的对不对?
4
一大早,齐薏就吵嚷着要洗澡。
“都怪骁然昨晚不节制,弄得人家一身黏。”
“落梨妹妹,辛苦你帮我准备热水洗澡。”
明明安了热水器,可她偏不用,要我用柴火烧井水。
我刚喘着粗气扛回来四桶井水,又被她指使去刷浴桶。
我干活的时候,林骁然一直盯着我。
好像生怕我对齐薏使坏。
他戒备的神色,从前都是为了保护我不被欺负。
如此,我倒成了他要防的人。
我苦笑,努力忽视心底蔓延的堵塞。
反正,离一切结束。
只剩两天不到了。
齐薏扬声喊我,让给她加热水。
我麻木地听从指挥,提着水桶进去。
刚出来,浴室传出齐薏的惊呼。
守在门口的林骁然一惊,一把推开我冲进去。
齐薏半披着浴巾倒在浴桶旁,手摸着脚踝吸气。
她眼睛红红,“没事,落梨妹妹肯定不是故意把水倒湿,是我自己不小心......”
林骁然闻言大怒,揪住我衣领往墙角摔去。
“下贱东西,你果然动手脚要伤害小薏!”
他怒喝,抬脚踩向我的脚踝。
“啊——”
咔嚓的骨头断裂声,被我的凄厉痛呼盖过。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脚踝轻微泛红的齐薏,不解气般一脚踹上我后腰。
“滚开,别挡着道!”
我昏迷了一夜,醒来时右脚踝剧痛无比,后腰也是火辣辣的疼。
眼前是生活了十几年的院落。
可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我挣扎离开,打算提前去洞口等待献祭。
刚跨出院门,就被林骁然怒吼着扯回。
他狠厉的巴掌落下,我的脸颊一下子就高高肿起。
“你这个毒妇,连狗都不放过!”
齐薏在身后拉着他的手,哭得痛切,“算了,骁然,落梨妹妹不是有意的。”
“肯定是虎儿吵着她,惹她不高兴了。”
“但是落梨妹妹,虽然虎儿是畜牲,但也是一条生命,你怎么能狠心......”
我被打翻在地,眩晕了好一会儿才能睁眼。
齐薏的狗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林骁然将狗的食盆摔在我面前,一股刺激的农药味冲入鼻腔。
看向躲在身后的齐薏,她勾起嘴角,挑衅地笑着。
我瞬间了然。
从前齐薏就不喜欢我,总是怂恿林骁然将我这个外人赶走。
而他就会生气,“梨梨是我唯一的妹妹!这里就是她的家!”
然后哄她说我十八岁就要嫁给洞神,到时他会悄悄救走我,藏到城里。
是的,林骁然不信劳什子落花洞女,他觉得那是封建迷信的东西。
一条好好的生命为什么要献给虚无缥缈的神。
可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让我们都无从反抗。
所以他计划好一切,打算在落洞后悄悄带走我,让我换个地方生活。
我哭着说不愿意,我不想离开他和奶奶。
所以当林骁然在迷药药效过后,看见床上赤裸的我,暴跳如雷。
他感觉被背叛了。
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竟然用这样龌蹉的方式强留在他身边。
5
我看着那条口吐白沫的狗,咽下一切辩解。
木然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骁然气得双眼通红,抄起手臂粗的木棍要打我。
齐薏死死抱住他的腰阻拦。
她哭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骁然,算了,真的算了!虎儿命该如此!”
“只是可怜它到死没能交配一次,就这么孤孤单单上路实在太可怜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齐薏把嫁衣丢到我面前,声音悲痛:
“落梨妹妹惯了当新娘,能不能让她和虎儿也配个冥婚啊?”
我瞳孔巨震,猛地抬头看向林骁然。
他怔了一下,眼里闪过迟疑。
下一秒,齐薏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虎儿安心上路。骁然,我知道你心疼落梨,别当真......”
林骁然凝住了神色,冷眼看我。
“有什么不可以的?她造的孽自己弥补,理所应当。”
我的脸不受控地抽搐着,忍不住仰头大笑。
“林骁然......林骁然......”
“我错了,当初我该就任你被毒死!”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只是想死而已,这都不行吗?!”
我大吼,眼睛红得要滴血,却硬是不让眼泪落下。
但是胸腔蔓延的痛楚却压制不住翻涌上喉头,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沫。
林骁然身形一震,脸上闪过痛色,下意识要来拉我。
齐薏眼神一沉,死死拉着他扑向狗的尸体。
“落梨,你实在太过分了!”
她指着被我鲜血溅红了的狗的皮毛。
“虎儿已经死得很惨了,你连它的尸体都要侮辱吗?”
“我知道你爱骁然,所以恨透了我,用尽手段也要拆散我们。但真的没想到,你会心狠手辣到连我的狗死了都不放过!”
齐薏提到往事,戳中林骁然的痛处,刚松动的脸色马上阴了下去。
他甩开木棍,捞起嫁衣往我身上套。
“要死,也要跟狗拜堂之后再死!”
我不再反抗,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
很快,就到献祭的吉时了......
齐薏看着我和狗夫妻对拜,还拍了照录了视频,终于心满意足。
我跪在狗的灵牌前,麻木地等待天色暗下。
当两人的苟且声响起,我缓缓爬起。
朝奶奶的房间重重磕了三个头,转身没入黑暗。
走向洞穴的路上那么漫长,但每一步我都觉得越来越轻松。
终于攀到洞边,里面冷风呼啸,漆黑无际,仿佛会吞噬一切。
我用最后的力气站起来,等待命运的降临。
咚——
远处报时的锣鼓声响起。
我弯起嘴唇,张开双臂。
风声在耳边掠过,带走我最后的心跳。
嘭——
前尘过往,抛诸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