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效应：指大众对历史的集体记忆与史实不符。目前尚没有科学研究证明这一效应的真实性，但也没有足够的反对依据。】

易阳指着屏幕上的一行黑体字，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想说什么？”老陈皱着眉，他深知易阳这孩子是个天才，但是要理解他的表达，着实有些难度。

“出现bug了。”易阳一脸木讷，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在大部分场景下，都是这幅表情。

“任何程序都会有bug。”老陈无奈的扶着额头，他已经多次告诫过易阳了，要学会忍受bug的存在，只要它们不影响程序顺利运行，不必追根溯源。

但易阳似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没有办法忽略一些无伤大雅的小BUG，这是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典型表现，过分在意细节。

不得不说，易阳的确为天网系统修复了很多小BUG,但大家对此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没有必要。

“不是天网系统出现BUG了，是我们出现BUG了。”易阳依旧是一脸的冷漠，但他的内心却异常兴奋。

天网系统是为了监控犯罪，覆盖全球的监控系统，24世纪，所有人从出生起就会被植入天网系统的芯片。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实时转换为数据上传到天网系统的云端。云端会分析出一些有可能产生威胁的行为，提前向警方预警。在这种监控下，人类社会的犯罪率下降了60%，只要是有预谋的犯罪都会被系统提前捕捉。

如此庞大的系统，出现BUG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而天网安全局也因此而设立。

作为安全局负责人，老陈经手过无数次系统BUG，BUG这个词，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但他现在却不明白，‘我们出现BUG’是什么意思。

易阳将电脑屏幕切换，屏幕上开始播放两段不同视角的犯罪影像。

这是一次简单的激情犯罪，两个男人在咖啡厅因为口角打了起来，意外导致其中一人伤残。

易阳根据警方要求，将两位证人的数据重组为影像，提供给法庭以作证明。

“有什么问题吗？”老陈问道。

“你看不出来吗？”易阳用力的敲了敲屏幕。“这两个人当时在喝咖啡，看看他们手里的糖包。”

“证人甲视角下的糖包是太古集团的黄糖，证人乙视角下的糖包也是太古集团下的黄糖......但是版本不一样。”老陈也发现了BUG。

“是的，证人甲视角，使用的是新版包装，和旧版字体有明显区别！这个案件发生当天，新版包装还没有面世！”

“还真是明显的区别......”老陈仔细对照，所谓的明显区别只是宋体到仿宋体的区别，这种细微的区别，很难被易阳之外的第二人发现，毕竟这段影像的重点，是画面中心那场堪比UFC的打斗场景。

“不过你放心，我提交给警方时，已经将包装上的字体修改成一致，他们应该不会发现......”

“干的漂亮，请继续努力。”老陈冷漠的夸奖道。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易阳调出数据源，将几行数据代码直接显示在屏幕上。“重点是，这个BUG不属于天网系统，我对比了当时数据记录程序，数据上传程序，以及数据下载程序，所有程序都没有问题！”

“可能是硬件问题。”老陈敷衍道，这是典型的无伤大雅的BUG，他不想追根究底。

“如果字体从宋体变成一堆乱码，你可以怀疑是硬件问题，但从宋体变成仿宋体，是硬件问题的概率微乎其微，就和一只猴子在打字机上打出哈姆雷特差不多！”

“如果你拿猴子打字机做类比，在天网系统中，可不止一只猴子，当无数的猴子在无数的打字机前打字，它们中必然有一只能打出哈姆雷特。”老陈笑道，他还没有把易阳的话当真。

“160亿。”易阳毫无征兆的从嘴里吐出一个数字。

“什么？”

“从天网系统启动，一共植入过160亿只芯片，你最多有160亿只猴子。160亿这个数字虽然很大，但如果用‘无数’做分母，也能使它无限接近于0。”

“所以你认为出错的是我们？”老陈挑了挑眉毛。

“我很确定，出错的是我们，不是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吗，像是著名的曼德拉效应。在21世纪初很多人都清晰的记得，曼德拉死于20世纪80年代，但事实上，他死于2013年。这或许不是记忆的偏差，是事实的偏差！”

听到这里，老陈托着下巴，他终于反应过来，易阳最开始提到曼德拉效应的原因。

如果是其他工程师跟自己说这个情况，他一定会认为是那个工程师脑子出了问题。但易阳不一样，他如果说确定，那基本上等同于事实，在他说出确定二字前，一定已经排查过所有的可能性。

将所有不可能都排除，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这件事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当然没有。”

“很好，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将是安全局的最高机密。”老陈回想着易阳提到的曼德拉效应，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种事情，的确并不罕见，人们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只能凭记忆判断，由于记忆本身不具有证明客观事实的能力，绝大部分人在遇到记忆偏差时都会自动归结为记错了。就像曼德拉效应，大多数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也仅仅只是记错了而已。

老陈承认，现在的自己有一些慌张，因为在他自己四十年的记忆中，也曾发生过一次偏差。

那是十岁的夏天，老陈和姐姐去家附近的水库游泳，这种事相当危险，如果被家长发现，必然免不得一顿毒打，因此在事故发生后，姐弟二人谁也没有告诉。

十岁的老陈在那个水库几乎溺死，姐姐不会游泳，只能焦急的在岸边呼救，好在最后路过钓鱼的大人救下了老陈，这件事在老陈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但成年后与姐姐聊起这件事，她竟一点印象也没有。

当时老陈以为只是姐姐忘记了，但现在他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然而，老陈对待BUG的态度是始终如一的，如果它没有影响到正常程序运行那就没必要追根究底，如果真的是现实出了错，那就是造物主的bug，更不应该追根究底。

“所以我们该怎么证明它？”易阳合上自己的电脑，打断了老陈的沉思。

“证明？不需要证明，我相信你说的。”老陈盯着易阳，他口中的相信只是两三分相信，七八分怀疑，但看上去却是毋庸置疑的表情。

“不不不......无关乎相不相信，这只是我提出的假说，我们应该证明它！”

“你要证明我们真实世界存在BUG？”老陈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我要找出造物主的BUG！”易阳露出难得的笑容。

“OK，不过安全局没办法为你提供帮助，只要不影响日常工作，你就去证明好了。”老陈不想否定易阳，更不会骂他疯子，对待易阳的方式一如既往的随他去就好，他就像人群中的BUG，虽然奇奇怪怪，但也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老陈本以为，这次就和以前修复小BUG一样，很快就会过去。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易阳的猜想很快进入了第二阶段。

虽然老陈默许了易阳，允许他去证明自己的假说，但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写了一个类似于病毒的程序入侵了天网系统。

“你是白痴吗！？”老陈在会议室里怒骂道。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安全局里只剩自己和易阳，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发泄着。

“你他妈知道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吗？!你会坐牢，我他妈也要坐牢！这是一级事故！”老陈无法停止破口大骂，手指不停的戳着易阳的脑袋，如果那是把枪，易阳已经被毙掉二十回了。

“没事，不会有人抓到的，我的技术你放心。”易阳搓了搓鼻子，他在说谎，因为事无绝对，只要做了就有被发现的可能。但在客观条件下，这种事的概率小到不会发生。

老陈喘着粗气，他靠在窗边，努力让自己冷静。

“这个程序的痕迹已经被我消除了。我只是提取出了一些数据罢了。”易阳补充道，他本想宽慰老陈，但他忘了，私自盗取天网数据也属于二级事故。

老陈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不摄入点尼古丁，自己好像就没法正常思考了。

“你发现了什么？随着着一团浓白的烟雾从肺里挤压出来，老陈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种BUG非常多，一开始，我做了一个报警的程序，程序会提取不同个体的数据对比，当他们对同一个事件显示出不同的客观事实时，就会报警。”

“结果呢？”

“结果，一直在报警，没停过，我意识到这种BUG可能都不算BUG了，是一种常态。于是我随机取样了100个样本，记录他们在24小时内产生这种BUG的几率。”

“结果呢？”

“我发现，几乎每个样本在这一天中，都出现了一到两次这种情况，比如说A早上喝了200ml牛奶，但在A妻子看来，他只喝了180ml，又或者B喝完红酒，在酒杯上留下了一个口红印，但在B的朋友看来并没有口红印。”

“都是这么小的差异吗？”

“在我们现实生活中看，是很小的差异，但在数据中检查却是1和0的区别。”

“我懂你意思。”老陈猛的吸完最后一口烟，明明是仲夏夜，背上却冒起了冷汗。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老陈灭掉烟头，他冷静下来，询问易阳的意图。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造物主真的存在BUG，它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是多元宇宙论，还是高纬空间，又或者是......”

“够了！”老陈打断了易阳。“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以安全局最高执行官的身份命令你，这个BUG不能追查下去。”老陈低着头，双手撑在桌面上，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一级事故二级事故居然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世界观已经被动摇了，因此看起来有些精疲力尽。

“可是.....”易阳刚想反驳什么，却被老陈突然投射来的眼神震慑到了，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于是将桌上的电脑抱了起来，准备离开会议室。

“放下电脑。”老陈哑着嗓子。“我给你放个长假，你休息三个月，忘了这件事。”

易阳愣了愣，他还是照做了。

易阳走后，老陈用易阳的电脑，花了整整一晚，确认了自己30年前的记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确确实实经历了一次溺水，但在姐姐的数据中，并没有这次溺水的记录。

老陈早就知道，易阳是对的，但还是怀抱着侥幸，直到真实案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再也无法找到借口。

造物主的确也有BUG。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全局里都不见易阳的身影，他的办公室内，只有局长老陈在里面呆坐着。对于这种情况，局里的人都有共识，绝不问原因。

但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愣头青，径直闯入了办公室，甚至向老陈询问起了易阳的去向。

“老陈，易阳呢？”那人顶着一张青涩而陌生的脸，但问话的语气又像老熟人一样。

“你是哪个部门的！”老陈按捺着怒气，语气低沉的问道。

只见那人狡黠一笑，逃一般的溜走了。

这下给老陈气的不轻，直接拿起对讲机，要求安保将刚刚那人抓起来。

“不至于吧，老陈，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讲机另外一头，安保满不在乎的回复道，他还以为老陈在说气话。

“那孩子？谁？”老陈皱起了眉，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面孔。

“莫林啊，总是没规矩，跟个小孩一样，别跟他计较了。”说完，安保按掉了对讲机，老陈愣了一会，紧接着匆忙从办公室出来。

他在走廊上随便扯过一个人，压抑着慌张的情绪，问道。“莫林，你认识吗？”

“老陈，你怎么了，莫林不是你徒弟吗？”

听到这，老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牵扯胸腔的肌肉，甚至能在耳边听到咚咚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目眩，老陈开始分不清这是睡眠缺失的疲惫感，还是异常事件带来的冲击感。

“你没事吧。”

老陈摆摆手，他强撑着身体，往档案室的方向走去。他现在急需文字档案，来验证这个异常的真实性。

直到看到档案上白纸黑字，老陈终于精神涣散，两腿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他很确定，他没有见过莫林，甚至没有听过这两个字组合的名字，然而档案上的文字却不断地刺激着老陈，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莫林】

【引荐人：易阳】

【审批人：陈木雨】

老陈颤抖的手不断揉搓着审批人签字的那栏，是自己的签名，但绝不是自己签下的。至少在记忆中是这样的。

“造物主的bug吗？”老陈喃喃自语道，他让易阳忘了这件事，但这件事的漩涡却对准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没办法忽视这样的异常。

老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仿佛意识稍微恢复后，自己就坐在了办公桌前。他抬起木头一样，没有知觉的手，下意识的在电话上按下了一组熟悉的按键。

老陈已经分不清这个行为是自己主动做的，还是潜意识的安排。

“是我干的。”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易阳熟悉的声音像一桶冰水浇在了老陈的头上，他瞬间清醒，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老陈愣了两秒，然后大声呵斥。“滚回来！”

“老师，我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易阳站在门口，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老陈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他做了几组深呼吸，他知道这样是调节情绪的最佳方式之一，很多时候，人不是被事情压倒的，而是被自己的情绪压倒。

“你，被解雇了。”老陈语气平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

“你不想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莫林吗？”易阳走到老陈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盏白炽灯挂在二人之间，光线将两人的脸都照的惨白。

老陈没有正面回答，甚至也没有正眼看他。“不管你做什么事，哪怕给天网系统载入病毒，我都没想过解雇你，因为我了解你，你不会做伤害社会利益的事，哪怕行为有些不端，我相信你的道德观。”老陈顿了顿，又做了一组深呼吸，随着最后一丝气流从齿缝间漏出，他有种灵魂被抽干的幻觉。

“但你现在犯得错，不是天网安全局所禁止的，而是人类科学所禁止的。所以仅仅以安全局局长的身份，已经无法包庇你了。”

“我犯的错，就是走到了科学的禁区。你是这个意识吧？”易阳问道。

老陈点了点头。“所以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莫林这个人的出现方式，不应该被人知道。”

易阳没有回答，他将桌面上的电脑转向自己，手指灵活的敲击着键盘，发出有序的哒哒声。

老陈微微蹙眉，并没有阻止易阳。不是不想，而是身体太累了，连每一次叹气都好像要花光全身的力气。他挪了挪身体，靠在椅背上，尽量以舒适的姿势维持着谈话。

突然，耳边一阵耳鸣，刺痛感像针尖一样，从耳蜗钻进大脑，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无比熟悉的记忆。

与莫林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历历在目。

有一瞬间老陈怀疑自己的大脑，他想不通之前怎么会突然忘记莫林，这段记忆清晰而生动。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不是之前忘了莫林，而是刚刚才想起。这意味着，这段记忆是刚刚植入的。

老陈木然的望着易阳，似乎明白了什么，伴随着哒哒的键盘声，关于莫林的记忆越来越丰富，它们像是设定好的程序，被植入了大脑中。

但，这怎么可能呢。

“陈老师，从我进入科大的第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我以为我将一辈子追随你的脚步。事实证明，但凡偶像都是凭自我意识修葺的假像，你从前告诉我要做科学的信徒，但现在又告诉我不能涉足科学的禁区。”易阳突然合上了电脑，直勾勾的盯着老陈。“请你告诉我，怎么划分禁区的分界线呢？”

作为一个老师，老陈遇到过很多天才一样的学生，如果在其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易阳。易阳大概问倒过每一个教导过他的老师，老陈自不例外。但今天这个问题，却尤其的难解。

“科学没有边界，但你的恐惧为它设立了边界，你害怕踏出去，于是自甘躲在边界内。”易阳像一个机器人，念完了脑海中的这段话。

老陈一脸惊讶的望着易阳，易阳天生读不懂其他人的表情，他木讷，孤僻，固执，但这一刻，自己的懦弱和恐惧却被他一眼看穿。

“我的确害怕。你凭空创造了一个生命，一个活生生人，这件事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老陈搭拢着脑袋。

“对于未知的恐惧是生物天性，但科学就是用来定义未知的事物。”易阳冷静的吐词，有一种特殊的幽默感。

老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不想被你这种小孩说教。”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将笔记本电脑打开，开始检查有关莫林的数据。

那是一组人为新增的数据，并不由芯片提供。

“在天网系统中增加一组数据，你把它命名为莫林，然后莫林就出现了，在现实世界中。”

“是的。”

“原因呢，记录事实后，需要分析原因。”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直到我看到了一幅画。”说着，易阳打开了手机相册，将画的照片展示给了老陈。画面中，一位护士拿着一个有罐子的托盘，而罐子上的图案也是一位护士拿着一个有罐子的托盘。

老陈瞬间明白了，这幅画的意思是，图片的某个部分与整张图片相同，理论上，这样会产生无限循环。就像我们都听过的那个故事一样，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和小和尚讲故事......

“这张图片从1904年起开始使用，原本只是一个可可粉的包装广告，后来成为一个有趣的概念，德罗斯特效应。”易阳顿了顿，补充道。“说这个效应你可能不太明白，但它的本质你一定清楚，‘递归’。”

“递归？！”老陈点了点头。“就是在运行的过程中调用自己。”

“是的，想想看吧，如果我现在开始修复天网系统的BUG，那天网系统记录的我，在干什么呢？”

“也在修复‘天网系统’的bug，不过那个‘天网系统’就好像茶杯上的图案......”老陈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也就是说，天网系统里有一个副天网系统，而副天网系统下，还有一个又副天网系统。无限循环。”

“然后，你进行了反推。”

“对，我们之上，也有无数个天网系统。”

“难道我们只是上一个天网系统中的数据吗？！这不可能。”老陈不可置信，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

“我们是另一种形式的数据，这没有什么不可能，而且只有这样解读才合理。”

“所以我们世界的莫林并不是你创造的，是上一个天网系统中的你创造的，而你创造的其实是下天网系统中的莫林。”陈喘着粗气，他无法辩驳。“难怪，难怪我们的世界这么多BUG。”

“就像你说的，任何程序都会有BUG。”说完，易阳露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