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引路鱼全文免费阅读_黄泉引路鱼最新章节
我想把它抓上来,但那条鱼太狡滑了。
每次我快要抓到它时,它总能从我的指缝间溜走。
我想要放弃时,它又会出现在我不远处。
我跟着它走到池塘的正中央,总算抓到它了。
可是下一刻我就吓得差点摔进池塘里,那分明是一打早就腐烂的鱼,浑身蠕动密密麻麻的蛆虫。
从此以后,我天天做噩梦。
一个道士说:“娃啊,你这是遇到黄泉引路鱼了,它要你的命啊。”
1
夏日的晚上,村民们都躲在家里吹风扇,吃西瓜避暑。
只有我这样的孩子不害怕燥热的暑气,穿着裤衩子在外面玩。
我家门口有一个半亩的池塘,里面有很多田鸡,我最喜欢在夏日的晚上抓沿着池塘边抓田鸡。
抓到田鸡后,我奶会剪掉它们两条腿,用火烤了给我吃。
这下晚上说也奇怪,池塘边听不到田鸡的叫声,我找了很久,连一只田鸡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准备回家时,水里扑通一声炸响,溅起的水花淋到我的身上。
定晴一看,水里有一条半米长的大白鱼,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静静漂在水面上。
它就在岸边的水里,伸手就能够得到。我的口水流下来了,小心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把它抓住。
我的脑子里已经在想红烧鱼块,鱼头豆腐汤了,合拢双手时,手上传来粘腻的感觉,那是大白鱼体表的粘液。
我确信我抓到这条大白鱼了,但是两手间空空如也,大白鱼一动不动地漂浮在距离我一米的位置。
我下到水里,朝着大白鱼靠近,第一次没有抓到它,第二次我一定能抓到它,它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屏息凝神地向大白鱼靠近,它一无所觉,我猛扑过去,双手迅速朝它抓去。
原本没有动静的大白鱼,突然朝我怀里扑了过来,然后一个转折从我身侧游过,划出一道水波向远处游去。
我想抓不到它了,准备转身回岸上,谁想一扭头,大白鱼漂浮在不远处,像在等我。
八岁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条鱼是老人们嘴里的黄泉引路鱼,专门引人送死,那时满脑子就想着吃鱼。
我又向大白鱼靠近,打算抓住它。不知不觉间,我跟着它来到池塘中央。
这次它没有逃,像死了一样肚皮朝天,我的鼻子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以为是我踩在塘底,把塘泥带起泛起的臭气。
可等我接近大白鱼,借着明明的月光,这才看到那条大白鱼的表面蠕动密密麻麻的如同米粒大小的白蛆,它白浊的黄豆大小眼睛好像戏谑地嘲讽我。
刹那间,我的头皮如同过电一样酥麻。
一个踉跄差点栽在水里。
我想要往回走,水里好像有一双冰冷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脚裸,要把我往水里拖。
我的双手拼命扑打水面,很快水淹进我的鼻子里,我拼了命地张嘴呼救,结果水顺着嘴呛进肺里,脑袋涨到失去意识。
迷糊间我的胸口感觉到一阵暖意,水下面抓着我的东西松手了,我的头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
2
我再也不敢呆在池塘里,连滚地爬地狼狈逃回岸上,好一会儿魂才回到身体,低头一看,爷爷送我的长命琐断掉了。
我把长命锁扔进池塘,回去睡觉。
睡着后,迷迷糊糊地我又回到了池塘边,那条大白鱼在池塘边的水里等我。
我跟着它向池塘的水中走,来到池塘的正中央,大白鱼变成了一具死尸,背部朝上漂浮在水面。
我的呼吸急促,想要赶紧逃离,尸体突然转过身,我看清楚尸体的脸,赫然是我的爷爷。
他的嘴巴几近夸张地撑圆了,能塞进一个拳头,青白色的脸两颊凹陷。
我爷就是为了救一个孩子死在了池塘里。
“爷爷......”我胆战心惊地呼唤他。
爷爷干枯的手突然死死地拽住我的胳膊,黑长的指甲嵌入我的肉里。
他要把我拖进池塘的水里陪他!
“爷爷——”我呼喊的声音更大更尖利。
突然间身上疼痛,原来因为做噩梦,我从床上滚落,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我奶听到我屋里的动静,赶紧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把发生的事情给我奶讲了,我奶说我可能惹到脏东西了,明天让村里的陈瞎子给瞧瞧。
3
第二天,我奶拉着我去找陈瞎子,半路上遇到一个道士。
道士对我奶行礼后,问道:“老人家你家里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我奶上下打量道士,见他面生,板着脸说:“别瞎说,我家里好着呢。”
我奶说完,拉起我就走。道士见我们要走,赶紧又拦住:“老人家,你家孙子天庭处有黑气凝而不散,呈催城之势,定是招惹到了难缠的脏东西,不可能没事。要是我看得没差的话,他这一两天就要出事。”
我奶停下,扭头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我,想了会儿,这才沉着脸把我的事情给道士讲了。
道士掐指算了半天,这才说:“你孙子遇到的大白鱼是黄泉引路鱼,是水鬼派它来找替身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神像,塞到我奶手里:“相见即是有缘,这个探海夜叉你放到池塘边,供奉七天七夜,自然能消解此厄。”
我观察这个探海夜叉,神情狰狞,透明的玻璃身体装了大半截水,水里有一条指甲盖大小的假鱼漂浮着。
我奶问道士:“这就能管事儿?”
道士下意识地去捋不存在的胡须,看他的样子不过四十多岁。
“这探海夜叉,是我的供奉在太上老君神像前三年,又请我师父老人家专门开了光,灵验得很。但有一点,供奉期间千万别挪动神像,如此可保你孙子平安!”
“一旦挪动神像,不仅你孙子会出事,接下来你们全家都要出事。如果能度过此劫,可来镇上三清观找我。”
道士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奶一听说对方是镇上三清观的道士,顿时一拍大腿,喜出望外:“这是遇到高人了呐。”
镇上的三清观出了名的灵验,观里的道士个个道德高深,每年参拜的信徒络驿不绝。
据说还有大老板专门从百公里外开车前来上香供奉。
既是遇到了三清观的高人,我奶自然没去找陈瞎子,拉着我往回走。
我问我奶:“夜叉神像可以给我摸一下吗?”
我奶打我伸出手的一下,眼神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4
为了防止我打神像的主意,我奶专门找来梯子,把神像挂在池塘边的柳树上,然后恭敬地在神像下面点上三柱香。
她守在身边,寸步不离,生怕贪玩的我去偷神像玩。
天黑下来以后,奶奶更是早早地将大门关上,把我带到屋里要我睡觉。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大门那里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我奶拉开门,紧张地看向大门方向。
我从床上爬起,跟她一起看着大门,她抓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把我的手臂抓疼了。
我想此时我和她都是同样的想法,该不会是索命的厉鬼来了吧?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奶壮着胆子问:“谁啊?”
“妈,小安开门,是我们回来了!”
“是我爹娘回来了!”我开心地一路小跑,把大门打开。
才打开门,我爹就将我抱了起来,拿硬硬的胡茬扎我,痒得我直笑。
我娘站在我爹后面眼睛眯成了月牙形。
我奶喊我们进来,再把门关上。
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吃饭的功夫我奶问我爹:“墩子,你咋和你媳妇回来了,是外面没活了吗?”
我爹随口答道:“我接到高松的电话,他说小安遇到脏东西了,最近身体不好,我担心他就回来看看。”
我和我奶同时愣住,久久地不说话。
看到我们脸色差到了极点,我爹连忙询问怎么了。
我奶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高松早在五天前人就没了,前天下的葬。”
我爹仅仅是愣了一下,就神经大条地笑道:“别跟我说什么神啊鬼啊的,我才不信。要是真有这些东西,我爹那么一个大好人,怎么就没了。”
我奶的脸色稍转缓和,我爹是个粗人,或许不是高松,只是我爹记错了。
但很快我奶的脸色再度变得非常难看。
因为我爹随手把一个神像摆在桌子上:“谁把这玩意儿挂在咱家池塘的柳树上,看着就觉扎眼。”
我奶抄起门后的扫帚把,劈头盖脸地朝我爹头上抡了下去。
“谁让你把高人给打神像摘下来的,就显得你能。要是小安出了事,我第一个跟你没完!”
别看我爹长得人高马壮,但特怕我奶。
我奶一顿发泄,把我爹打得鼻青脸肿,这才板着脸气愤地回西屋睡觉了。
我娘掐了我爹一把:“早跟你说了别取这神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仅惹娘生气,万一小安真出事!”
我爹黑着脸,拿起神像重重地一顿:“我才不信什么鬼神,有本事他们冲着我来!”
见我娘低头不说话,我爹说:“走,回屋睡觉去!”
说也奇怪,那个神像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我就想把它拿在手里把玩。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神像,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5
到了半夜,我估摸大人们都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向客厅走,那里放着神像。
我刚把神像抓在手里,突然感觉到有一丝粘滑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
我抬头向上看,看到一个人形的黑影晃悠悠地摇摆。
“鬼,鬼啊——”
我吓尿了,连滚带爬地往外奔,被门槛绊了一个滚地葫芦。
站起来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将我扶起,是我爹。
我爹问我:“小安,怎么了?”
我指着客厅的方向:“爹,那里有鬼。”
我爹拉着我去看,按亮客厅里灯后,我们分明看到挂在客厅房梁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娘。
她面色青白,双眼暴凸,舌头吐得老长,正有湿嗒嗒的粘滑液体从舌头上滴落,不偏不倚正好滴在神像上。
我爹握紧拳头,目疵欲裂,全身都在颤抖。
他取来板凳,把我娘抱下来,突然发了疯似地将神像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在他摔碎神像那一刻,外面刮起了大风,天风中电闪雷鸣,门啪啪做响。
我爹如同石化一般,一言不发地跪在我娘面前。
我奶也被惊动,看到我娘的尸体,她抬起手抽了我爹一巴掌。
手上的戒指在我爹脸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跟你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鬼神当敬畏,你就是不听,这下报应在你媳妇身上了。”
我爹跟闷葫芦一样不回话,只是跪在我娘的尸体前,一直到天明。
大早上,他站起身,腾腾腾地往外走,他双眼遍布血丝,看起来很吓人。
我奶问他:“你要去哪里?”
我爹沉声说:“我去镇上租水泵,把咱家池塘的水给抽干了。一切都是这池塘做的怪,我爹死在池塘里,我媳妇也因为池塘而死,我绝不能叫我儿子出事!”
我奶没有阻止他。
我爹走后,我和我奶给我娘收殓。
6
等到黄昏的时候,我爹骑着三轮车回来,车厢里放着水泵。
我看着他把抽水管丢进池塘,又发动水泵,水泵哒哒地响了起来。
他像一块石头坐在水泵旁边。
我把饭菜端到他身旁,他一口也不吃。
到了晚上,水泵突然停了,抽水管里像塞了什么东西。
我爹要往池塘里跳,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那池塘会吃人似的。
“爹,你不要下去!”
我充满了恐惧。
我爹无神的眼睛有了一丝光彩,看着我,肥厚的手掌在我头上摸了两下,对我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跳进了水里。
我看着我爹钻进水里去查看抽水管,就在这时,突然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紧接着扑通扑通的炸水声。
河底的污泥被带了起来。
“爹——”
我带着哭腔呼喊我爹,边向我爹的方向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