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随意地锁上摇摇欲坠的破殿门，又抬头看了眼那块斑驳得只剩个影子的“太始宗”牌匾，转身毫不留恋朝山下走去。

三天前，老宗主弥留之际，把太始宗宗主玉印硬生生塞给他这个唯一喘气的大活人手里，然后就咽了气。

江凌当时有一万句CNM，不知当不当讲。

这破宗门耗子进来都得哭着施舍两粒米再走，有什么好维持的，不如就地解散得了。

要不是因为外面太危险，太始宗的氛围还不错，他早就改头换面到别的地方谋生去了。

整整八百年啊！

他熬死了一任任宗主门人，看着太始宗从威震一方的大派，到现在耗子进来都打哧溜的境地。

这么个破败的宗门，想赖在他这长生种身上？

没门！

然而就在他想把手里的宗主玉印丢给老宗主陪葬时，迟到八百年的系统终于加载成功了！

什么“万古最强宗门系统”，什么“收徒万倍返还”，什么“实力为宗门弟子修为总和的百倍”......

江凌一边走一边嗤笑。

收徒？

拿什么收？

拿什么养？

这破宗门，全部家当就剩半袋糙米。

招个徒弟回来，是准备师徒俩一起饿死吗？

万一招来个饭桶......

他这长生种岂不是要提前体验被饿死的滋味？

八百年的苟道经验告诉他，风险太大，不确定性太高。

“不干！爱谁谁！”

江凌摸了摸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加快脚步朝山下走去。

他打算去山下的小镇，看看能不能找个冤大头，把太始宗打包给卖了。

太始宗曾经也是一方大派，虽然没落，好歹仍旧占据了一个峰头，总能值两个铜板吧？

刚走到山脚，江凌就觉得不对劲。

这太始山下往日里虽然冷清，但总能见到几个村民。

今天，通往小镇的路上，一片狼藉。

破旧的箩筐、散落的衣物、甚至还有摔碎的瓦罐，丢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息。

他加快脚步，刚靠近镇口，就看到几户人家正慌慌张张地往一辆破旧的牛车上塞东西。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连用了半辈子的腌菜坛子都扔了，只顾着把一个小包袱往车上塞。

“王老伯？这是怎么了？”

江凌认得这老汉，上前问道。

王老汉抬头，见是太始宗那个看大门的杂役，脸上惊恐未消，喘着粗气道：“江小哥，快跑吧！山里的妖怪要发疯了！”

“妖怪发疯？”

江凌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带着哭腔插嘴，“很可能，很可能要爆发兽潮啊！”

“兽潮？！”

江凌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活得久，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铺天盖地的妖兽洪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别说他一个凡人，就是全盛时期的太始宗，遭遇大规模兽潮也得脱层皮！

“对啊！不跑等死吗？赶紧收拾东西走吧，仙师都说了，往东边跑，越远越好！”

王老汉一边说，一边催促家人，“快！快走！”

看着王老汉一家和周围几户拖家带口，仓皇离去的背影，江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就想跟着跑。

回太始宗那破殿里躲着？

兽潮之下，那破地方就是坟墓！

就在他转身欲溜的念头无比清晰的瞬间。

【叮！检测到宗门存续危机，触发新手引导任务。】

【新手任务：薪火相传（一）。】

【任务内容：招收一名弟子。】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仙品防御阵法‘九霄戍土磐龙阵’阵盘x1，（激活后形成真仙境下绝对防御屏障）。】

“卧槽！仙，仙品防御阵？真仙以下......算个球？！”

江凌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绝望的哀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

“有救了！仙阵！有仙阵就还有活路！”

江凌像打了鸡血，瞬间满血复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抖了。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冷汗，拔腿就往山下逃亡者必经的大路上冲。

“招人！必须招人！马上招人！”

......

冲到路中央，江凌努力挺直了习惯佝偻的背脊。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负背，试图摆出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对着仓惶逃难的人群高声呼喊：

“无量天尊！贫道乃太始宗第三百六十一代宗主，江凌！”

“今日大劫临头，生灵涂炭，此乃天数！然，天道五十，其用四九，尚留一线生机！”

目光扫过人群，江凌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入我太始宗，拜入贫道门下，可得无上庇护，大道可期，区区兽潮，弹指可灭！此乃尔等逆天改命，踏上仙途之唯一机缘，莫要自误！”

一番话说得是正气凛然，把隐世高人的范儿拿捏得死死的。

江凌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冷漠和看傻子般的眼神。

逃难的人潮如同躲避瘟疫般从他身边绕开，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

有人低声嗤笑：“太始宗？早八百年就没人了，就剩个破殿了吧？”

“还仙宗？怕不是饿疯了想骗人上山当口粮！”

“疯子！快走快走，别理他！”

“......”

汹涌的人流如同躲避瘟疫般，硬生生从江凌两侧分开，绕开他这块挡路的石头，继续亡命奔逃，连一个停下来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甚至有个壮汉嫌他碍事，狠狠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个跟头。

江凌僵在原地，脸上的仙风道骨彻底龟裂，最后碎成了一地渣渣。

他精心准备的台词，他豁出去老脸摆出的姿态，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他可是要收徒救命啊！

这帮凡人！

这帮蝼蚁！

你们懂不懂什么叫仙缘！

懂不懂什么叫真仙无敌大阵？！

眼看着最后几个人也绕过他，消失在通往远方的烟尘里，整条路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

江凌欲哭无泪，嗓子都喊哑了，从日头当空喊到夕阳西下，除了收获一堆白眼和嘲讽，连根人毛都没招到。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